28.2.06

now playing (內有單行版《愛的征戰》)


這樣,一種融新聞、評論、抨擊為一體的混合物便應運而生,而正是這些構成了革命時期的報刊特點。
《西方媒界史》 讓‧諾埃爾‧讓納內
革命時期所指的不是反廿三,七一等的「香港大事」,更不是世貿期間媒體醜相盡出的最長一夜,它指的是,超過二百年前,數碼相機,手提電腦,xanga blogger、wikipedia、indymedia全都尚未可思議的法國大革命年代。書只讀過三分一,還未曾看到甚麼客觀中立的身影,甚麼時候這成了新聞的教條還是懸案,客觀中立不當教條是否便等如遭無情拋棄也請各位高明指點幾句伸張正義。由十八世紀幾頭幾年讀到二十世紀將至,新聞和傳媒從來都是明目張膽擺明車馬,介入事件從不臉紅,分野只是是否承認有一不可能的隔岸觀火位置,在那裡月旦春秋。經常自稱甚麼第四權力但這種權力總不願放下根本無甚麼可放的身段,不願承認自己比甚麼都還要在場的位置。獨立不是甚麼崇高要求而只是命名,說到底都不是甚麼本體的分別:唔妥你唔通仲要多解釋?希望將事物都混為一談的人請面對現實,獨立要是絕對地是不可能,或不可能絕對,把天下事物都相對化的效果又如何?這是ethical decision又稱政治,放棄沈溺在無菌的概念世界,回頭未晚。哲學遠離現實的歪念已然太鞏固,多一個攔途的莽夫只彰顯多一個讀壞了的腦袋。

1. avant la pluie - mondialito
2. me and this army (radiohead remixed and mashed up) - panzan zanhahz
3. nolita - keren ann
4. winter hymn country hymn secret hymn - do make say think
5. monorial orchestra and tra-la-laband - the silver mt. zion
6. nounmena - the drift
7. 愛的征戰 - 單行
(私人珍藏,如何上載供大家分享,有識之士不妨賜教 )
8. 將音量放大 越過不義界線 - 八樓 and friends


單行4
是單行自己,坐在這裡,拿起我的相機,錄下自己歌聲的

27.2.06

星期天菜街見聞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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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下午的西洋菜街,說兵家必爭要是太嚴重,至少都屬百家爭鳴:教會團體呼籲世人不要賭博、左派團體擺陣替老人家把脈檢查身體、劇團宣傳新作、政治團體搞街頭論壇等等等等。當然更少不了business as usual的戲院新片速遞和電器鋪的新產品推介。


剛剛的星期天,民間監察世貿聯盟hkpa便於西洋菜街舉辦了「不會停止的『抗議世貿!』」,為兩位在三月二日於粉領裁判署重新開審的韓國朋友打氣熱身。活動的內容有照片和caption都相當之好的相展,有一些朋友拿著簡陋的banner從giordano走到匯豐銀行然後折返的蚊型遊行(令人振奮的人回程的人龍較去程的要長!),有江仔頭戴假假髮,怒審世貿多宗罪的「人民法庭」,有幾個大男人圍埋雜談世貿的論壇、有billy吹口琴彈結他落力演出,有 asian migrant resource center的載歌載舞顯示團結,有八樓朋友新鮮熱辣反世貿cd優先試播——一句到尾節目比歡樂今宵還要豐富。

這張算拍得最好了
他便是人民法庭的朱大法官

老實說,hkpa的活動因為遭前後夾攻——一邊是震天的教會鼓聲,另一邊是同樣有彈結他唱歌的綜合活動——,所以即使駐足細聽效果也難免不太理想。然而,節目主菜單外的風景,卻足叫人即使世貿並未拉倒,也不致消沉不起。

筆者是今天起床時給inmedia臨時採主聰哥assign去菜街八掛下報導下,換言之完全沒有參與任何籌辦昨天的活動,但到場竟感覺到一種低調的默契與和諧——希望不是筆者過份的一廂情願——,hkpa、工盟、八樓、錄影力量(希望不這樣並置不會又惹來不必要的無謂聯想)、中大學生報、基督徒學會、一代人公社……和許多許多者因為孤陋寡聞而無法辨認,或根本不需要有任何團體身份的個人,所有在場的人,在派傳單拿咪講野貼相與途人講解或圍內談天說地,或如我以途人身份卻是採訪為實在東張西望感受現場。

如果這種合作或各就各位的模式不能全天候擴展至所有社運議題,我想至少在世貿這事還是能讓投入的團體和個人有點團結連結的感覺、力量和可能性。就像凡人在反世貿cd《將音量放大越過不義界線》中所說「大家若有甚麼是共通的……我們都作為生活於天地間的平凡人,願意付點血汗,為人間爭一口正氣!留一片淨土!」wto或者並未因為這伙人這種感覺而受到威脅,但後退一點說,這種感覺卻實在。

他騎在我膊上拍的,藝術照
老實說,我不知他是怎拍的…

在現場遊走之際,於有機會與單行,即舉家反世貿反到街知巷聞的單行一家有較近距離的接觸。被單行的弟弟騎膊馬騎了十五分鐘以上,借了相機給他拍了些《一一》式的照片,又私下錄了單行獨唱《愛的征戰》等等。令筆者印象深刻的,是弟弟在騎膊馬期間,有位身高超過六尺的朋友向他示意希望弟弟騎在高個子朋友的膊上。我向弟弟說如我是普通大廈,高個子朋友是世筫大樓,誰料惹來弟弟的強烈反抗:「唔要世貿,唔要世貿!」,朋友即是高頭大馬並最後能將弟弟由者的胳膊轉位至朋友,他的反應也是非同小可。

在世貿頂樓

世貿在香港開會期間的經歷,足叫一個幾歲小兒不知何所謂而紥晒馬起晒鋼,這是多少教育工作者夢寐以求的結果。教不教,如何教,教多久才有這樣的結果?我在大學當過助教但對教育專業堪稱零認識,如世貿般的大事,其影響人的機制,是否可複製?這樣說,是否訴諸神秘的「經驗」?即沒經驗過的人根本無從感覺?這是否屬齊澤克老在引的巴迪烏式的真理事件:突又其來的一件大事,沒頭沒腦的撞進人心裡,原有的思考和判斷座標全被搗亂。這種規模的事件,如果可一不可再,是曙光還是棺材釘?

無論如何,星期天菜街的集會,於反世貿不一定是有最大的功能,也不一定是所有反世貿支援韓農的集會之中辦得最好的一次,但感覺實在,我想這是誰也無法輕易否定,說不準還要繼續仔細論述的。

反世貿和本地社運的持續連結和壯大,雖不至於把世貿拉倒,兩位韓國朋友來日仍要面對無理檢控,來來來,反對世貿,支持韓農,繼續力撐!

hkpa開審的活動安排如下:
「聲援抗議世貿政治犯」燭光晚會

日期:2006年3月1日﹙星期三﹚
時間:晚上7時 30分
地點:銅鑼灣東角度行人專用區﹙即崇光則﹚
「政抗議政治檢控.要求立即釋放!」聲援集會

日期:2006年3月2日﹙星期四﹚
時間:中午12時正
地點:粉嶺裁判署門外
聲援集會

日期:2006年3月14日﹙星期二﹚[暫定]
時間:中午12時正
地點:粉嶺裁判署門外

查詢及聯絡:3173 8412 胡穗珊

愛的征戰——他比我們唱得還要熟

13.2.06

應節——爛泥情人,或不可承受的愛


韓國導演,孤陋寡聞不好意思,記得的只有拍復仇三部曲的朴贊旭和專拍海呀船呀變唯美鏡頭呀的金基德。上星期六讀書組,黃生說剛看了金的新片,他看的不知是甚麼版本唯從譯名看大多數是大陸版,片名也記不清楚叫《愛弓》還是《情弓》。早前亞洲國際電影節倒上過一套金的新片,叫《情慾穿心箭》,內地甚麼都花巧過人只是不明白為甚麼在電影譯名這環節一言蔽之說是禁慾總沒死錯人——被笑爛了的例子是《明日之後》,內地譯作《後日》。

以上都不是重點。當時隱隱約約聽到身旁的才高八豆說金的《爛泥情人》值得一看,才高八豆甚麼都看,無論是obscure的中世紀哲學家到俄羅斯導演他都不放過,他說值得一看幾乎與指出某件事物存在於世上意思相約,這樣說只是因為時光苦短於我更是急切。陰差洋錯又真的在vcd店將《爛泥情人》帶了回家。

如果說朴贊旭的電影,最令人情不自禁擊節讚賞的是他的橋已是他的全部——甚麼演員只要會打架都能演——的話,金基德電影最大的特徵反而是演員是場境是意境。雖然他的電影中,演員一般都不多說話。《爛泥》都是一個復仇的故事,爛撻撻的主角韓其一天看上了清純學生妹華仙,金華仙,強吻她卻被她冷冷的迫逼:請你向我當眾道歉。故事的動力便由此被挑動。韓其著他的手下把仙華捲進一單只能以賣身來保償的偷竊事件,爾後仙華便得在紅燈區,戴上在《重慶森林》中林青霞戴的那種假髮,賣肉為生。

齊澤克說欲望需要某種幻覺支撐,而幻覺就如一個窗框般,中介了無需感觀
形而上的先驗元素和我見我在的當下經驗——把本來混亂不堪的實在界選擇性地組織成欲望。在《爛泥》兩個框架反覆出現:肉房的鏡子——透過它,他現場目擊那不可能的欲望對象如何毫不投入地為了還債而出賣肉體與亂七八糟的客人造愛。對於仙華來說,她在海灘一邊目擊一個紅衣女子遇溺一邊在旁邊的沙濰掘出來的無頭照片碎片,她最後將之拼回原狀偏偏就是欠了相中男女的臉孔或是說頭部——她把拼合的相片貼在肉房的鏡上。把目光射向照片她看到一男一女,想知道相中男女是甚麼人,相片的空白令她的視撞向鏡子然後猛烈反射:那只是在過皮肉生涯的自己。

故事的推進不算叫人拍掌歡呼,韓其送了一本西方藝術史的圖冊給仙華,又拼死的保護她免受其他黑幫的糟蹋,結果當然不外乎情愫暗生。具體的脈絡和因果關係暫且略過,電影的關鍵都是富心理分析教育意味得甚至有點教條:仙華親手把肉房的鏡子打碎同時當然意味韓其不可能再繼續透過它享受那不可能的快感。仙華回到海灘撿回相片遺漏的那一小塊,也足以令她明白她念茲在茲的幻相/支撐,不過是自己和他以前也許未曾認真考慮過的韓其。這難道不足以說明金基德是沒有讀過齊澤克/拉康而有心理分析慧根的人嗎?明白到欲望與幻象/框架的關係,卻沒有把握到穿越了幻象後的自我崩潰感——兩人繼續在一起,男的甚至開著貨車,把仙華帶到的小碼頭,讓仙華繼續皮肉迎送生涯。

沿這思路,結局卻只會更撲朔迷離。若穿越了幻象穿越了自己也已直面了,而換來卻是男女角
更至死不渝也更冷漠也地一同生活——要問肯定不是他們的愛是否夠深夠真——別耍了——,值得問的如果不聞不問看著伴侶與客人進入帳幕,還要為她拉埋布簾,這種關係這種愛,才是嚴格意義的愛——貼文今天剛好是情人節——,我們會否都抬不起頭我們會否才面對得到愛的實在界。

最後一提,主角韓其的樣子,像是我們剛修了身的湯鎮業。全套電影,他一言不發。


7.2.06

你一定不會想起的文咸東街老頭


上班不時路經文咸東街,那是一條海味店比七仔多的街。路兩旁的大廈相隔最多十米,但天氣好的日子,總有點點陽光像迷路一樣亂竄在這樣沒甚麼人在意的地方。這當然不算浪費,只是跟車送貨的大漢大多不會太珍惜,個別店裡櫃面的貓兒﹐懶洋洋的與陽光已是最為相襯。

近摩利臣街那一端,有一位看來是拾荒的老頭。與其他流浪漢沒太大分別,他都是一袋兩袋的家當放在路邊,沒甚麼人理會,悠然自得的坐在街上過日辰。與其他流浪漢沒太大分別,他當然都是不修邊幅衣衫襤褸,以氣味向世界宣稱他沒有洗澡的日子。沒特別留意的日子,路過,看上兩眼,我也就走遠了。但三兩次路過他時,都看見他埋頭於路面,手有輕微的動作,是手震還是在搞甚麼,卻不便駐足深究。

亂引經典,有個概念叫做「消失的中界」,從功能講,是一種狀態之所以變成另一種的動因。然而因為這兩種狀態間的中界總是醜陋不堪格格不入,故總是傾向在我們對兩種狀態的理解和轉變的過程中無聲缺席。話雖如此,「動因」的本質是提供動力,故隱沒之便幾乎是放棄鎖定轉變的理由——對廉恥之徒來說也有點說不過去,輕率邀功逞勇也太著跡,了,吧。

近日我們忙於為上海街413髹點油,抺點膠水貼地板。房子本來糟得天下第一,牆壁顏色不對,一塊過的膠地板在挑戰著我們的美感忍耐極限,膠地板蓋著的紙皮石更是挑戰著我們的衛生的極限。我們五人,另加一兩個助拳好友,一無所知的遂點遂點做,沒有效率也毫不專業,但幹完房子卻是煥然一新,房東幾乎情不自禁要減租。

我們開工時,都不怎樣計較清潔,極端一點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這幾個亂來的臨時裝修員,就是從混亂過渡到秩序的中界。房子變得煥然一新時,之前的無序污穢都烙在我們身上,換來的就是一室的窗明几淨。在髹在牆上的油漆沾到衫褲也罷了,瘋狂時胡亂髹到臉上頸上竟成了末世的愉悅,一髹成懺。文咸東街的老頭,以文咸東街predicate他,或者不算太隨意,說不定他留在原地的時間之長,的意志之堅決,比這兩年剛畢業的大學生預計留在第一個工作機構的時間都要長。他難道不是一徹頭徹尾的vanishing mediaor?他的宿位附近,路面都一塵不染。如果垃圾都都是臭的,老頭像個黑洞般把街上塵埃垃圾的吸進去。到處一塵不染,最臭最污糟的便顯然是他,神龍見首不見尾。

文咸東街的秩序不只由他經營,但他卻肯定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小心身子祝安好。

3.2.06

教師‧哭


woke from dreaming but it took convincing
i was shaking screaming i was still alive

and you were picking strangers by the side of roadways
little little let the danger unfold

("woke from dreaming" by delgados)

有閒錢時亂購物,在阿瑪遜進了一本關於南斯拉夫的書,叫to kill a nation --the attack on yugoslavia。動機是自覺時常懷著齊澤克招搖撞騙,多懂那邊一點穿崩機會較少。書來了當然和其他同伴一同束之高閣,印象深刻的卻是書皮的圖片。右上角是一名婦女的三分一張臉,她三七臉地望向她左首,左手則掩著眼下鼻旁的範圍。手是縐的,手指甲也是圓圓的,不知是否抽了太多煙。頭髮或者是自然曲的,眼神透露巨大的悲傷,眼白都紅了,眼框卻是乾的。

一向被譏不懂覆述,描述
我想也是同樣道理。上面的描述不是因為書讀了而認為這影象與內容有甚麼妙不可言的契合,只是這神情這臉孔看過怎樣忘記。

晚上和友人相聚,那曾是最要好的伴。我們是中學時曾因為某套電視劇的片段而走到中環看臨天亮前工人散在一街疊報紙,一個家住柴灣一個九龍灣而走到香港仔某著名屋苑的海濱公園煞有介事的談一晚無聊是非。友人幹過幾年前很流行的傳銷,向我介紹過但我當然基於某種冒昧含糊的進步立場一口拒絕。他大一已賺了幾十萬,現在當中教師,唯別以為是gto那種。

興趣上事業上感情上他都沒甚麼好日子過,萬多塊的工資對自視甚高的他來說不值得過份強調。他上科大的搶錢ma遇上尻不可耐的教師,學校請了一表人才的同科教師他的學生都自動轉會,習舞教練卻排他無甚基礎的舞步叫他自問可有可無,
三兩轉電話中他確認了心儀女孩在相處五年中一直隱約覺察到的致命缺點,最後是工作的學校,教改幻變和校長的悉力配合令他覺得穩定的工作根本是個笑話,除了是段歷史。如果一次碰壁代表一張哭臉,他隻身可以拍一套現在地鐵賣廣告賣得火熱的痛哭韓片。一次比一次哭得動地驚天,坐在一旁吃蒜蓉炒西洋菜的我跡近無法承受。中學教師的單子自保心態,教協的複雜保守,當然可以大書特書——這還可留給業者——。我不知他對幾萬教師大遊行的意見是甚麼,但他那天得在學校加班on duty。同事和他談幾年後的通識誰來教,他想我的一年合約至今生死未卜。

我一直想要回家為他寫點甚麼,若跡若離地,所以啤酒只喝了一雙。看他頹晒坐在大排檔的膠圓櫈上,說晚上改功課要喝胺基寶,另加日間咖啡七八,我當然會問哪是否罐裝鳥巢咖啡,但更想問的是迷茫的眼淚
怎樣區別。


1.2.06

抱住琵琶幹甚麼——歪論樂群冠名

世界似乎在變,舊物被暗渡陳倉改頭換面,今天已不得大驚小怪。更何況舊物的道德理據不時被掘牆腳,說只是新發明說只是老作,依之靠之不容易。事到如今,何妨大膽假設,堅持慾望怕甚麼。

新亞有一坐建築物叫樂群館,在新亞呆過幾年的人不會不認識。它幾乎位處新亞的中心位置,無論從宿舍踢著拖開飯去,還是從圖書館和旁邊的教學樓吃飽精神食糧然後來點物質食糧,有琴彈有沙發坐有波打有gym做,都是方便就腳,黃金地段是也。去年十二月八日,樂群館外聚了百多人,舞龍又舞獅,原來都是賀樂群館重新冠名為「樂群館梁雄姬樓」的盛事。

典禮中,院長黃公乃正說,「梁雄姬女士於二零零四年一月起擔任新亞書院校董,在不足兩年間已多次捐贈款項予書院……我們把書院的師生活動大樓樂群館冠上梁雄姬校董的名字,最是適合不過。」梁雄姬女士本人更引活用其先父的教訓,她父親說「如果你賺到錢,便不應太節儉,可買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而她「決定以一己綿力捐助香港中文大學新亞書院,培育人材,造福社會。」畢竟,捐助新亞「遠較買樓、買遊艇、買名貴衣飾來得有意義」。

聞說今天高等教育被削資削得見骨,找捐款找贊助無可厚非;然而,捐款贊助也不見得是削資後的新發明。為甚麼這件冠名事件予人鬼鬼鼠鼠的感覺?梁女士多次捐款予書院,這是事實問題,無法多言反駁;捐助新遠較買樓、買遊艇、買名貴衣飾來得有意義,更是懸殊的比較,純粹營造一種不證自明的條件。豪晒佢又點話,唯想校方也希望梁女士這種有心的社會賢達不只有孤怜怜的一人,一浪接一浪的捐款者的權益該如何保障?——如果捐款冠名本是一種擲地有聲的交換。院方有否評估過冠予梁女士的機會成本,有沒有考慮過若有其他有心人,希望捐助更大筆款項予新亞,只為了微不足道的回報——冠名——,他她們會是如何淚流滿面大呼走寶?

再說下去,都說捐款贊助不是甚麼後削資的新發明,唯為甚麼院方與贊助者都樂以冠名機制作為兩方的溝通媒界,實在耐人尋味。新亞有n位君子,他們對書院的創立和發展貢獻算多吧,不見得人人都得霸點大樓小路,錶以自己的名字。新亞第一幢以人名命名的大樓要數志文樓,更不見得志文樓命名前對新亞有貢獻的不值得紀念吧。換言之,問題是冠名屬一種怎樣的currency,院方尚欠大家一個解釋,有熱誠有錢捐就冠名這說法未免自尋煩惱,也太粗糙。

有見及此,院方何妨斗膽一點大大方方抬高頭端個價目表出來,有麝自然香,價錢訂高一點難道怕沒有校友發才立品不愛跑車遊艇鑽石皮草,偏愛新亞的灰色水泥建築?甚至可以更激進一點。反正現在捐多少錢可以換個甚麼名外人都是瞎子摸象,院方何不把一個徒招批評的空白,主動轉化成透明公開的拍賣大典,資訊當場便暢通無阻,價高者得羸者安樂輸者心服。合約訂明冠名期限,讓落敗的有心人發奮增值,這難道不可以成為院方為社會作育英才的曲線策略?迂迴一點看,這不過是讓學生校友——也就是未來校方的籌款支柱——參與價目表的制訂過程。院方要籌款沒有人會反對,院方也不會說募捐籌款會影響辦學方針,開放市場民主參與更是金科玉律。幾方面驚喜,kinder出奇蛋也不禁自慚形穢。

反守為攻,校友難保拍爛手掌。

無人駕駛的合約,無法反悔的決定

有一個瘋子,經常想自己是一粒粟米,結果當然是抓進精神病院。經醫醫的悉心治療,一段時間後,他終於克服了心理障礙,重新認同自己是一個人,這時他出院重過新生活。一天他到市場買菜,看到販商在賣雞,他心都寒了,不要命的跳回精神病院,告訴醫師他很害怕。醫師溫柔敦厚的問他,不「為甚你要怕雞?你是人而不是粟米呀」,瘋子告訴醫師,「我當然知道我自己是人,但我怎肯定雞雞也知道?他們愛吃的可是粟米……」

命運難以掌握,往往是一句廉價的藉口。它易上手的地方,是當一個人面對的處境七凌八落,根本不清楚,也搞不清楚來龍去脈的時候,「自己」的情況便會是一塌胡塗,幾近一團黑暗。這個時候說命運難以掌握,便暗指了所謂自己與「外面環境」的一種混亂關係,從自身的內心看,在霧裡看花沒有太大的分別,因為他「搞不清楚」。

芬蘭導演郭斯基馬利(aki kaurismaki)九零年的作品,《我僱了一名合約殺手》(i hired a contract killer),便示範了命運難以掌握的反方向操作:命運難以掌握斷不只是清自己是否明白與外界的關係,更可以是在自己對自己的渴求絕對清楚的情況下,操制不了外界對自己的框限和要求。當中自我可以絕對清醒,然而徹底的缺席也原來無不可。

主人公henri boulanger,老翻譯安裡,布蘭傑,像最典型的異化勞動般在水務處工作了十五年。當水務處要私營化,身為法國人的它最新被開刀炒魷。他不苟言笑,放工回家替植物澆水,電視也沒有只能聽收音機的悶人。上班和在家發呆雖然兩者都是極端無悶和孤獨,但好歹也算互相間格,在毫無變化的生活中互相緩衝。

工作的沉悶,原來不是被動的要被排除出去的元素,而是構成麻木生活的不可或缺的部份。shit,被剁了怎安麼辦,他要問的問題不是沉悶的工作不再了,怎樣享樂,而是沉悶的工作都沒有了,我還有甚好幹。工作這沉悶的元素,完來是麻木的生活中不可排除的部份,習慣了沒有驚喜沒有意外的生活想象,缺少了至關重要的元素之一的工作,安裡只好自尋短見。對於平日只幹paper work的主人公來說,尋死所需的技術並不容易拿捏,只好找專業人士求救。故事就從這裡開始無人駕駛。

安裡輕生的衝動來源於在剎那間,自我從生活了十五年的生活網絡中被生硬的拔了出來,一時間不知知可以如何安身立命,所謂的自我突然驚覺整個生活環境徹底改變了,無以繼續一向與外界維持的關係。安裡在等待殺手的來臨期間,認識了女主角瑪格烈特,便發現可能的生活情境原來不只是圍繞著工作間和獨居的家,生存的念頭便回來了。

但既然合約殺手的酬勞都付了,自殺便不只是主人公是否還有輕生念頭,和直接啲,死左未的問題。主人公嘗試回去那家破酒吧找回那幫人取消合約,唯破酒吧已被剷平合約取消不了——自己生命的控制權,竄進一個沒有核心的人際關係網絡,獲得了自己的生命力。主人公還要以一種典型的誤會姿態置身在一場珠寶店劫案中,在閉路電視前被硬塞了一支把老闆幹掉的手槍。

打消了自殺的念頭,殺手卻收不到取消order的指示,麻木而專業的向主人公步步進逼;在走避殺手的路上,又捲進了人命關天的搶劫案。事到如今,一個雙重走避的格局便已形成並非常具壓逼感:一方面是如何阻止/避開一個已被自己棄揚的原初決定,另一方面要逃避警方和司法制度都自以為是地誤認了的一個確鑿罪名。

瑪格烈特找著了安裡,勸他從速著草離開英國,兩人的對話不算深入但耐人尋味。安裡回應瑪的提議,說「你願意離開自己的fatherland嗎?」瑪格烈特朗聲回應,「無產者是沒有fatherland的」。安裡這法國人,不就是跨過英倫海峽才到英國來的嗎?要不是有水務服務私營化而外國人首先遭開刀的話,安裡原來安穩但朽壞的生活會突然改變嗎?這番錯摸之極的對話,便多少說明了縱使可以從生活條件社會條件等認識主人公,但這種認識與主人公對自身的認識也完全可以彷如陌路不著邊際。

黑格爾有句老掉牙的話,連馬克思都不禁引述:所有事情都會發生兩次,第一次是悲劇,第二次便變成喜劇。郭利斯馬基的《我僱了一名合約殺手》,巧妙的把悲劇的宿命感轉譯成無人(能夠)駕駛的混亂與誤會,將一個形勢比人強的悲劇裡的喜劇身影冷冷地抽出來。旱地拔蔥,蔚為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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