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鳩佔的檢控程序課
長毛說,在競選政綱中以「釋放政治犯、追究六四屠城、結束一黨專政」和選民打招呼,他解釋並不是嘩眾取寵,而是要把握任何公開場合,向著哪怕是跟紅頂白的傳媒,在競選期間、選舉論壇、立法會內、選舉的新聞中心等,大大聲聲逐字逐句說出除法輪功外所有傳媒今天的忌諱。因為直播,因為選舉條例,媒體想cut都無從下手,是為「為中國民主事業薄盡言責,添磚加瓦」。
以冤獄作包裝的新片《儘管如此我沒做過》(youtube上的trailer),便以幾乎兩半小時篇幅,與觀眾上了一課刑事檢控程序(criminal procedure)的課,還要是以一種critical jurisprudence的觀點出發。
故事是簡無可簡:演男主角的加瀨亮上電車,很擠,誤會,下車,拘捕,錄口供,排期上庭,審訊,判刑,講完。而男主角的設定,是廿六歲的freeter(即散工),而沒有固定工作、固定居所、家藏小量咸片咸書等全部變為對檢控有利的因素。而這單「非禮案」的發生,正正是當這位freeter早上氣急敗壞趕電車往見工之際,不是嘲諷的極致還可以是甚麼。沒有甚麼鑽入甚麼友情愛情親情的旁支線,全片就是陪觀眾大致上由頭到尾把檢控程序走一遍,劇本的張力並非源於甚麼驚世啜核的好橋,而是來自司法系統的邏輯本身。刑法如「無罪假設」、「疑點利益歸被告」等原則,在司法系統的演繹裡,會是甚麼面貌?
據說導演周防正行,花了三年時間做資料搜集,才拍得成這電影。這也似乎解釋了為甚麼在整個檢控程序的不同環節,都會出現如電視肥皂劇般大班人圍坐的場面,內容卻像是教育電視般長篇大論地,批判地解釋各種的法律觀念。例如打刑事案的律師和打民事訴訟的律師的分別,在於後者往往成了企業的利益代言人,例如演大律師的役所廣司第一次見男主角便說,警察專門在錄口供時切疑犯生豬肉,「從認罪的角度」創作口供,並告誡男主角不同意就不要簽,並要求警察修改。又以兩個法庭旁聽路人甲乙指出,警察和檢控官打輸官司會顏面掃地,而法官作為建制一部份,在判決時便會特別有壓力。又例如男主角的freeter友人。平日只流連遊戲機中心,經歷了一場官司的啟蒙,亦能男主角剛保釋出來的晚飯飯局中,指出保釋制度種種謊誕之處和隱性歧視。
沒錯片中這些「授課」部份是突兀的,但看導演冒著把觀眾拘留在座位兩半小時聽書的險,亦要循循善誘的把這些觀點和分析逐一宣讀,當是電影看便是略嫌過火及一廂情願,但從導演的politics看,卻是越看,越是感動得幾乎想問天喝彩。
整件個司法過程,片中彷彿一個很重要的希望來源,便是一個被稱為患了「無罪病」的法官主審。他在日本這個百分之99.9疑犯被定罪的社會,旱地拔葱地認為法官的職責是不要冤枉清白的人。審訊後半部他一個保守而偏見的法官取代,而這也篤定了男主角的命運。在這皮相上「好法官」vs「壞法官」的對立中,導演令人最激動之處,是沒有沼了在這個對立中,沒有特別向「好法官」拋媚眼,更沒有對「壞法官」作怨婦式的控訴。男主角在被定罪後,以一段內心讀白把男主角上升到一個幾近於康德的終極道德主體的位置——為自己立法。他說,法庭可以判人有罪無罪,但不能判一個人是否清白。如果這個懶哲學說法引喻失當,又或若法庭判最終判男主角無罪的話,導演會會否安排這個聲明出場我不知道,至少導演對於司法制度的本質看得水晶透澈,這個原則性的批判觀點,無論如何錯不了。
印象中從來只有如齊澤克等「理論界貓王」,才有資格對著攝影機直接說兩個小時的課,觀眾層面還要只有如我等小粉絲,在電影節之類的場合小規模放映。周防正行以商業電影、冤獄片的來包裝這個批判檢控程序程,是豪賭一場了,但賭到來香港都有得看,上畫時間比同期的《十分鐘情》《親愛的》還要長,算贏到開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