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人,你們好嗎?
入場前只不停在想去年那套《最後的共產主義者》,那種紀實得令人幾乎要迴避的直接,與及難保是作為自嘲的民族歌舞。去年的電影節,這套片不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套,但一年容易又到了新一屆。對,咁就一年了。今年看到amir muhammad的名字,《村裡的人,你們好嗎?》,只能不由自主的簡介都沒看清便購票入場。繼續同樣的主題,繼續追尋馬共的在泰國南部的老兵。二戰時剛好上陣的大漢,轉眼間,現已是實牙實齒的七老八十矣。
電影洗去了《最》裡對紀實的不安,倒可以更自在地道出馬共的故事。電影取了一個開放的敘事框架:將一個馬共一生的故事,與一個宮庭史詩穿插交織在一起,你一段我一段,還有大概只有形式意義的收音機轉台微波訊號沙沙聲的間場。這組合是否就構成了片名《village people radio show》的現實就不重要了,但若這是延續《最》裡對紀錄片的虛擬性質的自覺,效果就更為到位也更有效:只是電台節目罷。
看導演自己的blog,說繼《最後一個共產主義者》後,《村裡的人,你們好嗎》在國內也是落得同一下場,原因有七點,主要都是立場偏頗和與史實不符諸如此類。而若強調馬共的生命故事只是和宮庭史詩交替出現的另一個電台故事,是對應政府字面上「對史實有嚴格的要求」的概念策略,則對電影敘事方式的欣賞又可再加一層興味。
片首和片閒適的音樂是典型熱帶那種閒適和輕快的調子,而馬共的故事卻是不斷被出賣的一生。這對比並不特別需要突出,畢竟也絕對不是甚麼登峰造極的技考,只是馬共的故事,濾去了所有修辭或敘事技法也是足夠的低迴。主人翁一九二零年在馬拉出生,二戰時殖民者英國人逃之夭夭而他也自好執生食自己,輾轉到了日本當警察。戰後主角和英國佬都回到馬拉,他在村裡被取笑和批評為甚麼要到日本,是否賣國等笨問題,他一句回過去:咁日本人佔領時你英國佬又去左邊?出賣之一。
與志同道合的朋友組成了武裝部隊,抵抗英國人。英國人當然對他們傾情打擊絕不手軟,整班武裝份子只好逃到泰國南部與馬拉接壤的森林。他們的說法是為令馬拉有自由,一種不是自己賺大錢買大屋印印腳的自私自由。其時英國人撤出馬拉,而馬拉的發展就如所有後殖理論般展開:殖民走的離去對不等如本土庶民的抬頭,坐在統治的位置只是由白人轉為除了膚色便和白人無異的高等馬拉人。馬共與政府談條件,要求將馬共合法化,有參與選舉的權利,馬拉政府還價說絕無可能,還要他們檄械。馬共說:檄械?現在戰敗投降嗎?即場拉倒。出賣之二。
談判拉倒只好回到森林過沒有明天的日子,他們心知馬政府無法把他們根絕,而馬共也失去了奪權的鬥志,一天過完又一天。馬共不是獅子老虎,在森林生活並不是得心應手的。一直以來中國的革命政府都有支援馬共,只是借他們的話,人變了,社會變了,國際政治都變了,經濟都變了 。(果然是共產主義者)事緣是中國欲與馬立建交,正式的外交關係,馬拉政府得勢不饒人,向中共開價停止支援馬共。出賣之三。
連盟友都可以如此,在泰南的馬共便進入了無日無夜時間幾乎停頓的階段。主角說他層經得到offer,讓他選擇留在森林還是回馬拉,他本決定拋妻棄子回到馬拉,手續一等就是數年只是其一,回到馬拉卻連身份證都不給發一張,遭人白眼又幾乎要靠親友接濟渡日。(長毛語氣)阿哥,士可殺不可辱孰不忍孰不可忍!這班可是出於對不義權力的叛逆才走上成為共產黨員之路。此謂出賣之四。
匆匆的八十多年人生,迎頭硬碰幾次深刻的出賣,在泰南森林裡那有如卡繆的《異鄉人》裡的日照下,主人翁只好靠種稙橡膠過日等死。如果電影真的不如馬拉政府所講那麼歷史資料不實,我想它至少還有一件事是真的(也一如許多真實令人低迴)。當主人翁走在他養的猴子旁,畫面變了定鏡,並突然打出字幕:紀念主人翁(1920 - 2006)。不斷被大政治大歷史時刻出賣的一生,這定鏡能收復多少失地?
差不多是題外話了。電影所展現的,如果有著某種所謂「史觀」的話,那史觀就令人相當沮喪,說不定還與片中主人翁——馬共——所信仰的相當矛盾:直面大時代的人只能是被動和無奈。那班是馬共呀,還要不是順手廉價的快閃馬共呀。任何馬克思入門書都會引述,「關鍵是,改變世界」,以幾乎相反的對歷史的觀點表述他們,當然沒理由要立即根本否定,但怎說都是有理論和分析意義的話題,不能輕輕帶過像風吹過像沒事發生。
3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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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以為邊個夠敢在呢篇文上面搭嘴潻,唉!
其實睇完真係好低落。那些還雄辯濤濤的馬共,我們歷史不會講,電影節連線的朋友又要經營網頁的,還可以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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