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ience of sleep之外強中乾
那晚睡覺的時候,房門沒有關好而外面還是燈好酒綠觥籌交錯,看著看著有人慢步的走進來,樣子看不清楚話也沒說便睡在我旁邊。這不是鬼故事而夢境滲進了所謂現實的生活(當然也可能是現實滲入了夢境),門框成為了浪曼的介面誘人的雷池。煞有介事的對朋友說,招來震耳欲聾的開汽水聲——這平常得根本是現實生活的一部份,不是意外而可作生活的成本來算。
抱著朝聖的心態入場看michel gondry的新片science of sleep,純粹因為他的前作《無痛失戀》(eternal sunshine on a spotless mind)是筆者的all time favourite。那時喪讀齊澤克的書,對戲裡對於說憶、幻覺、穿越幻覺等等佈置看得齒甲留香,而電影的節奏氣氛也是像平日消費的mtv般爽朗,所謂如何可以不愛它。science of sleep這倘也是明刀明槍繼續繼繹睡眠夢境現實幻覺等主題,惟就像許多寫得很好看的評論(如家明和孤草)所說,久缺的就是chalrie kaufmann的編劇。這種行業角色分工我不太懂不好說,不如說兩點別的。
電影的男主角stephen是剛搬回法國而創作力爆炸的混血兒,他的鄰居則是在賣美術工具店工作的女孩stephanie。以stephen的話說:他never gets the one he loves,但因為生活太苦悶而stephenie是他所能接觸到的人裡最不沉悶的,便終日忐忑不安甚麼都成了焦慮的來源。最大問題是男主角是一個會把夢境和現實徹底混淆的人,片中最具推進效果的一場是他明明希望結交鄰居stephenie,卻不敢直接開口,便在浸浴其間發夢寫了一張字條,藉詞問stephenie其同性朋友的電話,希望產生某些接觸的機會。後來才驚覺這固然只屬狂想一場,是夢遊也好甚麼都好他原來真的把字條塞進了她門口,只好氣急敗壞把紙條從門的另一端掃出來——但他之所以能把紙掃出來,卻是因為stephenie紙條已看完了順勢把紙條塞出門外。他鬆一口氣,以為至少避免因為夢境闖入了現實而亂了事,但這己命定地成為兩人日後的交往/惡的基本complex。
夢和所謂的現實在男主角的難以劃分,電影提供了一個地形學(!)的說法。生活場境當然是一個夢境能肆虐的地方,而這也成為了導演發揮其天馬行空的創意的場境,尤其男主角老闆辦公室的那個無敵_景大玻璃窗,那是最唔知去到邊的一個大屏幕,lo-tech的紙皮公仔戲就在那裡盡情上演。與此同時,電影一開波就是一個瓦通紙製的攝影棚,有紙製的攝影機有製的屏幕有梳化有工作枱等等,那是男主角的內心世界——以一個攝影棚(攝影棚意味棚內攝得的東西能在別的地方上映)比喻人的內心界世界是一個頗有小聰明的玩法。畢竟,似有還無虛無縹緲的「內心世界」,可以如何呈現?把它具形為一個攝影棚,起碼可以組合出現實作為內心世界的「投射」這種最為流行的說法,復說明所謂內心世界其實也不是對個人的,它的空間它的梳化可以招待外賓。本片無疑是從stephen的心理出發,但subject又原來可以加個prefix「inter」在前問你死未。
電影最大的問題,或者在它沒甚麼問題意識地挪用夢和現實互滲,絕對可以發光發熱的元索成了綿羊般為劇情服務,堵塞著詮釋的餘地。齊澤克曾引述佛洛尹德的一個病人的夢境,說有個父親,其兒子發燒死了,他有一晚發夢,他發燒的兒子在bb房發燒,父親本人則在自己房睡著了,睡夢中聽見孩子在房中哀號,他跑到孩子房看,洪洪的火在孩子在身上燃燒著,並說:爸爸你為甚麼不理我?父親便醒來了。齊澤克的解譯是,夢的狂妄經常被認為是難以承受的現實的避風港,這發燒子孩子的夢便正好反證了夢所道出的真實才是實牙實齒無法承受,以至到要用中止夢境,用醒來回到所謂「現實」作為處理方法。science of sleep就是儘管把主題設定了在夢、現實這類可以大造文章的東西,但把當中可以細味和發揮的東西都馴服為劇情順滑發生的一些零件,人事情非,可惜可惜。
最後一提,電影的女主角stephenie其實是一個女創作歌手,她的新碟5:55最近亦是本人熱播的作品。(5:55群星拱照,又jarvis cocker又neil hannon又air又nigel godrich,夠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