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兩茫,傳統和文化左派誰能築造國家
明明是版本相若的說話,從eagleton和rorty的口說出來,竟有如天國與地獄。聰頭說得好,「不敢貿然認同,但絕對值得深思」。老實講,我本科讀政治——稍等,也不是與甚麼文化左派相對的政治左派的政治——若不是那些法蘭西哲學,大概我早就悶死在趕paper的電腦室。不死畢業後也是勤勤懇懇地當個典型的大犬儒,熟識基本法但對政治冷感對理論不屑。這都不是甚麼生死悠關驚天動地的理由。
今天休息,偷得浮生當然找書讀。越來越覺得自己冷漠,要麼就抓小說讓自己胡亂投射,要麼就找批評的批評的批評讀,務求山高皇帝遠判斷總無法落實到生活中還可以增長智力,yeah。近來中東那邊打仗打得七凌八落,不懂箇中細節的人如我也知道不能抹殺美國的角色,今天拿起的卻是rorty的《築就我們的國家》。書的寫作動機是要回應六十年代以來,近十年內不斷加速的文化研究熱,落在rorty的手中,對所謂文化左派的批判依舊辛辣:「當代學院左派似乎認為,你的理論越抽象,就能顛覆現有的秩序。你的概念工具越有氣勢、越新奇,你的批判就越激進。」
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從自己的經驗說明,文化左派大張旗鼓要打倒的改良左派,其實是多麼的具備文化左派可望不可即的包容性,而實際上文化左派大勝的後果也是他們自己本來所預料不到。他父母的飯局,便有「愛國主義、主張重新分配的經濟學、反共思想、杜威式的實用主義」的人,甚至有意大利無政府主義的領導人。而反共與否,自稱自由派與否,都不應被拿來區分是否左派的根本標準。文化左派所追求的忠誠上的純粹與潔淨,是效果上令左派議程自我邊緣化的最重要原因。
用rorty自己的話,他讚賞的進路,是「放棄了解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種做法,而與之相對的則是,如何以最佳方式描述這些事物,從而迎合某些特殊的人類需要」。可惜,難纏的是,所謂文化左派的興起,那怕到埋單計數錯到家零一,卻是回應rorty自己也承認的,由二十世紀初開始到六十年代,便「歷盡滄桑、筋疲力盡的左派,一個該憤怒的時候卻因過度疲勞而憤怒不起來的左派,一個深諳外國革命的後果而被淨化得無法在美國鼓動一場革命的左派」。若傳統左派既在效果上不能延續,而從構成上的多元精彩也能成為申辯的理由,看不到為甚麼為甚麼所謂文化左派的嘗試不能作如是觀。而且,所謂兩派的互相攻戈,難道算少?在這爭論中,不是沒有陌生人的世界,而是沒有弱者的位置。
論大論述的程度,沒錯所謂文化左派一手評擊政治經濟學的普遍性和一網打盡,一手創建權力無所不在等至今已成金句的教條,所謂self-defeating——,但其實只是與講經濟講「政治」的傳統左派一樣冇橋。其實問題不在傳統左派和所謂「文化左派」的效果,因為兩者一樣後勁不繼無法旱地拔蔥般翻天覆地改變社會,而如果要講初衷,兩者其實一樣天真無邪。
真的要說無謂,無謂不止於說所謂「文化左派」最終不能超越傳統左派比它更高招有效,無謂還在於把兩者對立根本是姿態至上——除了揶揄拉康詹明信冇人讀得懂讀得懂都冇用,我倒想知最大的分別還在哪。當然,「你會知道該做甚麼,一些事情應該怎樣做」和「幾乎事事都有見解,但就是不知道該做甚麼,怎樣去做」,是有著很大的分別,也是對後者很大的指控。但不禁要問的,是若知道該做甚麼,和該怎樣做,事還是不成,是否不該有點警醒?
就如冷戰,作者是把身份名譽都押上了說是值得的,因為蘇聯絕對是要壓抑的,還批評反對他的人反冷戰就是助長蘇俄。這和當今的以色列和真主黨的辯論有異曲同工之鈔,不僅執對執錯由看倌自己定奪,還有這種說法是否借一些盲動的判斷來為自己累積支持,或者就是這書對當這刻世界的意義是甚麼,大可從這裡開始深究了。
1 comment:
正是這種質問,令我覺得除了宣示身份開,甚麼文化左派與傳統改良左派的區分還有甚麼意義。
rorty的書也有提到的bill readings,即寫university in ruins那位,他在"theory after theory"一文中,便引了加拿大詩人歌手的leonard cohen的歌詞,"they sentenced me to twenty years of boredom, for trying to change the system from within"。
他的意思是,盡快訣別humboldt意義的文化大學,在一個講不上民族國家精神的時代重建大學這種體制。他也借用pragmatism,他也引述rorty,則這算是甚麼?
我覺得這種二分法的無謂之處,在於必需要以一種據稱為「傳統改良左派」的介入政治方式作為參考。我不覺得介入政治不重要,實際上也是相當迫切。我當然不懂為所謂的文化左派代答,只是rorty這種定義,看來幾乎是套套邏輯的:文化左派的定義就是滿口深奧而不涉政治。
還有甚麼好說?唯一可以說的是,放棄這種對立,仔細一點看身邊話說得很深奧的人在做甚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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