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08

他媽的兩次鬱悶


double

搬出來住雖然有一段時間,但要親身感受柴米油鹽靜悄的價格升降,還是這半年的事。豆豉靚魚雖少吃,五塊半一斤的米爬到七八元還是有感覺的。在市面買到的東西,到我們手上之前的故事,老實說之前的關注都是抽象和原則性的。在朗豪坊旁的街市我們買菜,在廣東道咸美頓街路口的街市我們也買菜,但從不敏感兩檔菜的貨源是哪,菜走過甚麼路,有過甚麼故事,替甚麼人賺過錢才進我們的肚子裡去。

第一次對這些問題開始覺得不對頭,是一直抽煙用的filter tip突然缺資了。樓下辨館的老細淡淡地說:船期未到,沒貨。對著這樣的話也會察覺到有不妥的人,是神經太緊張了。平日狡兔有三屈,這家買不到便到別家買,在工作地方附近的另一家辨館尚有供應,太陽還是照樣升起。後來,全香港都沒供應了,腦袋只能把整件事具像化:究竟是怎樣的一條船,能令全香港的r牌filter tips都斷貨?這個問題沒有想下去,因為轉頭已有另一牌子的filter tips問世了,儘管同一牌子出品的煙絲,抽得人也燥。

很久之前,曾經因為煙紙的問題在blog裡痛陳自己表錯情,到現在為止每每想起都難免臉紅耳赤:以為一個百年老牌子受不起代的考驗,原來只是新牌子在廉價販賣偽青春氣氛,老牌子卻是真正老而彌堅風流倜黨。

還是關於抽煙相關的用品。點煙酷一點就用火柴,但酷的火柴不容易找。雙喜是好,但質量有如碰運氣,一根火柴木不夠的有,火柴頭火藥不夠的也有,火柴盒也隨時有問題。很長時間我都是用bic牌火機的,好其體積小而且樣子並不即棄。夕陽無限好卻是近黃昏是硬道理,買最後兩具的那天也有在blog裡說兩句。很來只是因為偶以有人透過不同search engine因為找bic的火機到這裡來,才會想到曾用過的火機。像是很正常生命力衰弱了,適者生存汰弱留強,強說愁自己都臉紅。一段小插曲是,曾經在克街上的一個巷仔舖裡找到冒bic的火機,那火機不僅冒,還在撻火那個輪位加了一塊鋁片,怕是防止小孩胡亂打火吧。買了幾次連舖都關門了,冒牌都做不住我是否要認命認為這就是市場定律。

那真是令人相當憂鬱的事情。法國製造不僅便宜,並且實用,但就敵不過國產再平一點兩塊錢一個的火機。效果是連選擇權都給人遞奪了。花不起錢買幾百塊的zippo,便連bic的都不讓我用了。上面提過間或有人在search engine找bic火機到這裡來,初時還想是否有人如念舊如我,對自己曾握在手裡的小火機不離不棄,沒得用還要夜闌人靜時到處找這小火機在他人生命中烙過的痕跡。城中某著名文化人曾一口氣把一家小士多的廿多個白色bic買下了,這消息讓狂熱愛好者知道是否要把文化人暗殺了。

誰人受害誰人加害﹐原來峰迴路轉夾纏不清。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內地的溫州二千年前曾是全世界金屬打火機最大的出口國,年產的六億隻把全世界產量的佔去了七成,三份一銷到歐盟去。到零一年,歐盟以反傾銷的名義,要求所有
入口價低於兩歐羅的打火機都配有防止兒童撻火的「安全裝置」。國內媒體的理解是當然就是針對中國的技術壁壘。啟動這技術壁壘程序的主力,就是法國的bic。後來溫州的煙具協會與歐盟對簿公堂,2003年歐盟撤回其反傾銷的調查。以為來找bic火機的人都是同道,原來卻是民族資本主義者來服用反帝亢奮劑。

還不止,你以為bic是垂垂老矣的淨色膠火機,人家可是與時裝品牌cross-over,又玩設計整原子筆燈的潮流達人。隨著search engine的腳步,再一次自作多情幾乎我幾乎要找棟ifc跳下去。

理論有云,人總共可以死兩次,一次是肉身的,一次在符號界。但鬱悶也要來他媽的兩次才夠徹底,沒有火機用好了,還要被揭發第一種
鬱悶,其基礎的空無與虛構。都說去年八月始,大家都變成浪流兒,家不再家吊兒郎當,但原來碼頭保得住人還是會像宿醉後的清晨般,神智不清以為自己在找路回家。

5.4.08

平民集擊之時代廣場的愛與鼓



訪問:梁寶
拍攝:阿周 terry
剪接:阿周

拉夫制作
real in fiction production


收音不好,記得扭大聲啲,聽下一齊玩的大人細路的歡笑聲。

上星期天,管理公司似乎變陣了,看來甚麼都不再阻止,只是勉為其難的指手劃腳引開途人別在廣場停留。加入一齊玩的,甚麼人都有,最搞笑當然是那個我估是聽到節奏就無意識在搖的拉丁女嬰。甚麼都好,跳下繩打下鼓抗議下北京奧運都好,其實,真的沒甚麼大不了,又不是個大電視把頭頂那超級無敵大屏幕打爆。眼下要考慮的,反而是該不該問時代的管理公司收推廣費(冷笑)…

1.4.08

小賈回家,或尋找關於賈樟柯的真問題


還在中大唸本科的時候,某天譚某端來一篇文章,叫〈平民史詩〉。那時候還是維威喂的,人買我買,記得出去看戲那天,早上剛交完忘了是哪科的mid-term論文,打著嗑睡的出市區看戲。鏡頭很長,山西口音聽不懂,那些青春,那些對時代變遷的敏感,燒熱的鐵般烙在腦裡。那個人叫賈樟柯,第一套看的片叫《站台》。

是零五年左右吧,當時黃靜還在《文匯》做副刊,甚麼《小山回家》、《公共場所》、《狗的狀況》已看到滾瓜難熟,不用說的當然是《小武》、《任逍遙》。那是藝術中心為賈樟柯辦回顧展,還得了的,當然找他訪問——起初真的只是一心訪問,後來竟然在未搬的中環牛記喝著瀘州老窖,趙桃還買來了花生。還有可以比這更夢幻嗎?聽他說他小時候和朋友打架等的無聊話題,幾乎要以為自己已是推心置腹的好友了。

那次回顧展,還碰巧給我們發覺了在藝術中心放的《世界》,並非宣傳所說的兩個多小時版,而是錯手放了一百零九分鐘的版本。一些愛電影的朋友抱怨過,也與藝術中心的朋友了解過,後來看了短版的觀眾憑票尾能一嘗所願,看看《世界》的長版,結果還算美事一樁。訪問的成品,就是明白了拍電影是一種創作,是一種表達,但要傳意還是路遙遙。而賈樟柯令人敬佩的地方,就是他不僅有話說,還千方百計要把話說給其他人聽,話要有方法傳到人耳邊,才可以令「話」這個字完成其定義的內容。他不僅拍戲,還像個企業家般把他崇高的作品接駁到世俗的院線。謹記,在電影工業體系裡,院線是談生意的地方。鄧氏也寫了一連幾篇的稿,作為認識賈的整體視野和他拍片所根據的對中國的分析及觀察,是simply unbeatable的。

既成了義無反顧的偶像,期待他的新作便是最膽戰心驚的經驗。零六年的《東》和《三峽好人》,好一對姐妹作。他也有來香港作宣傳,畢竟他的創作班底中,周強和余力為都是香港人,藝術中心的ifva亦是助他初期融資的地方,忘情護主也好真心英雄也好,當時也有寫下一點胡思亂想。最近的《無用》,還未有機會一看,但到《世界》為止,拍得好不好可以討論,但賈並不願意重自己,是明顯得不能否定的。由《小武》初嘗都市轉變的手足無措,到《站台》的明確的表達快速轉變的犧牲與無奈,到《任逍遙》主動捕捉改變之的年青人的孤獨,到《世界》描述轉變了的城市的真假互滲,就如同一幕戲的不同takes。他以一部戲的規模創作每一take,反複捕捉當代中國這幕戲。實牙實齒的把自己在甚至國內的空間都打出來,對他停留在對張藝謀的那程度的批判,是失效得可笑。

片段太多,根本無法盡錄。今天看幾個法國人拍的《小賈回家》,便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由開始三幾個shots捕捉在路上和工作的情節,完結就是他離開紀錄片攝制隊隱沒在黑夜中的鏡頭——彷彿賈就是幾個遊客在旅途中偶遇的一個有趣的人。沒錯追隨他到《小武》和《站台》的場鏡revisit是很有趣,cross-cut也很好效果,但難以掩飾的是作者給賈樟柯overwhelm了:有乜拍乜,跟著賈在他兒時留連的地方逛,一切都相當隨意。最後出來的影片,也不見得作者有甚麼明確的問題意識——即使在作者問題的語音最明確出現的那幾幕,問的問題都只是國內有人如此這般評價你,你如何回應之類。可以問的問題不是很多嗎?坊間認真研究求其評論絕對不少,真的沒無問進一步的問題可問嗎?他對當代中國近乎社學式的觀察,如何與其美學結合?其體創作過程又是怎樣的呢?不敢說作者漫無目的,但作為一直都有追讀於賈的評論和訪問的觀眾來看,是否結論就是本片是給法語觀眾看的?

但無論如何,看見韓杰趙濤張獻民顧崢余力為周強韓三明賈的舊同學等粉墨登場,還是感動流涕的。一如剛剛看徐克八五年的《打工皇帝》,英雄沒有整間工廠的工友合力,是絕無成事可能的。開首拍了賈說到威尼斯參展,在國內要申請的不是發行權,而是備案,轉頭便是一伙人在吃飯和分配工作。這伙人的獨立精神實踐了十年,這不是概念問題不是定義問題,有貨便挑戰他去吧。但如何拍賈樟柯,我想應該還有更多有對他自己對當代中國社會對中國獨立電影新寫實運動更有意思的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