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05

走出信仰/真理


攝到位在報紙出文,當然要自高一番。

2410_71t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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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陣有嘢講」之「不同宗教如何介入七一?」  
主持:鄭永佳
嘉賓:范立軒(香港基督徒學會)
安中玉(天主教勞工事務委員會)
陳麗娜(天主教正義和平委員會)
葉麗珊(天主教正義和平委員會)

今 年7 . 1 大遊行的焦點,除了參與人數會否由過往兩年的50萬人直線下降之外,大概便是民間人權陣線有關帶頭團體的爭議:有宗教團體認為,讓性小眾團體走在遊行隊伍 的最前列,效果上便是讓性小眾團體「騎劫」了7 . 1 大遊行,混淆了「爭取全面普選」和「反對官商勾結」的大會主題。

不 說不知,民陣的55個成員團體中,宗教團體便佔了10個,而且還是清 一色的基督教和天主教團體。有教會團體近年不遺餘力地介入反賭波反同性戀等道德議題,民陣中卻有近五分之一的成員團體屬教會力量,當中存在的落差可以如何 理解?究竟現在的張力,是存在於教會團體與積極擴充政治文化民主的社會運動力量之間?還是其實有部分教會團體,希望在現今香港的社會政治環境裏,找到一種 能夠切合教義、實踐教義的參與進步社會的形式,卻遭到教會的保守力量拖後腿?

范 立軒指出,不同教會當然會有不同傳統和傾向,有明言政教分離的,也有 的肯定自己作為民間社會一分子的角色,但後者在香港屬少數。一般而言,教會團體對有明確訴求的社會政治參與都比較猶豫,這大概已是共識。加上香港社會向來 都弔詭地有一種凡事去政治化的政治文化惰性,故說到上街,或其他較激烈的參與形式,教會的猶豫也就不特別惹人注目。

雖然如中華基督教、循道衛理等基督教教會在反23條立法和反釋法時,都發表自己的聲明,然而那畢竟是例外的少數。另一方面,個別教會雖然都鼓勵教徒在過去兩年的7 . 1 上街遊行,但以教會作單位的旗幟,卻鮮有在遊行隊伍中出現。

教義的不同時代面貌

教 會以興醫辦學的方式參與社會,在香港這片前殖民地已是由來已久,不是 什麼新事物。當中的分別只是:在不同時代有不同的表達方式。葉麗珊與陳麗娜不約而同說,六、七十年代以來,浪奔浪流的社會運動,令對歷史和社會狀况敏感的 教徒開始思考,如何參與社會事務才是最能切合信仰、實踐信仰。舉例來說,「承擔與同行」便是天主教會在回歸前沿用的口號與原則,以示與香港社會共同進退。 這難道不是一個註腳,闡明天主教徒的特定歷史和社會使命感,以及適切地演繹信仰的能力?

事 實上,教會在社會事務上向來都有雙重角色——僕人與先知。僕人的態度 較為着重慈善、服務等;先知的角色則是對不公義的社會制度發出批判的聲音。民陣裏的教會團體認為,今天社會需要他們扮演的角色,或者更多是一把正義的聲 音,正如上街也可以是一種實踐信仰的方法。安中玉認為,先知、僕人,是教會裏不可分割的雙重角色。

宗教團體與進步社會力量

從 抽象的參與社會,到具體的爭取民主,教會的主動性是否適切,能夠從對 教義的演繹來理解。信仰應是可以實踐的,天國也應是信徒在地上可以逐漸走近的。回歸以來政府施政愈來愈差,香港市民身受其害也不忍卒睹,這難道與特區缺乏 民主與人權沒有關係?另一方面,保障人權和尊嚴不止是溫飽的問題,而是對社會、對人各方面的發展都有重要影響。當政府的政策不容市民置喙時,爭取民主自由 便是為了靠近更好的生活。

在這樣的 歷史和教義的脈絡裏,教會對同志團體的態度,以及由同志團體走 在遊行隊伍最前列的決定,便能夠得出迥異於當前保守教會團體的判斷。當同志團體這幾年來一直與香港市民、與信徒共同走在遊行隊伍中,共同演繹發揚一種人人 有責的參與式民主精神時,有某個宗教團體因意見不合而排拒他人,便不僅是粗暴的拒絕對話,更表現出缺乏聆聽不同人處境的能力。

7 . 1 的可貴之處,是市民自發參與。若說今年其中一個值得市民再次同行的「樂趣」是慶祝董建華下台,兩年來一直與我們同行的同志團體,便絕對有資格分享這種喜 悅、這種人民力量的成果。過往兩年7 . 1 的空前成功,說明了民陣也不能壟斷7 . 1的所有意義。「騎劫」、「混淆」之說,除了是一種妒恨的姿態外,還有什麼具體意義實在可疑。宗教團體內的光譜並不狹小,實際上民陣裏的宗教團體也不安於 單一的宗教立場。每當提及某個高調提出杯葛7 . 1 的宗教團體時,都有感是一種「要錢定要命」式的質問——同志你是支持還是反對?不妨從更廣闊的教會介入社會的歷史裏,攝取更多空間,擺脫偏狹排他的妒恨立 場,進步的社會運動之路還很長哩。

25.6.05

好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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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報章的荒謬事,實在層出不窮,熊一豆早一陣子談過的電影論分析,吹縐了一池春水;接著聰頭發炮,把各大報章報道李嘉誠要捐款給大學,讓香港的醫學院與世界接軌的鱔稿抽出來鞭打。全都快意得很,但叫人先汗顏後髮指的報業操守又豈止這兩單?

早兩天,香港手指加腳指可以算齊的十來份報紙,竟有四份的頭條報導將要在香港橫空出生的迪士尼售票安排。由一天售票多少,到網上售票和代理售票的比例,到打風落雨的安排、到門票的式樣,再加上代理因為搶錢
不夠的指控,便佔了一天賣幾十萬份的報紙的第一版,包生仔的灌到讀者眼中。我不知道若要在這幾份報紙賣頭版廣告的價錢是多少,但這個價錢,加上其讀者花在讀這些新聞的時間的等值價值,肯定就是大數目。

這陣子除了曾蔭權之外,沒甚麼大新聞,或搞野的都避開這陣子的風頭也許是事實,但以賣報加讀者時間這樣的社會資源,為迪士尼大賣廣告,混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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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幾天都在為獨立媒體和民陣與人民台合辦的「民陣有野講」忙得天花龍鳳,電話聯絡、找寫手分稿題、等聲帶寫文字版、另加不停修改的刊登安排等等,簡直要 命。四節節目,四位寫手除我之外各有喜好專長,我最後分得教會人士談七一一節,無話可說。宗教問題一直是藏在我認識範疇內的一個投機分子,久不久便撲出來 叫我難以直面,偏偏是反抗意志也好是說客不力也好,就是無法主觀地感受認同。

聽教友們從歷史從教義大談為何教會團體能在明光社之流以外, 另闢小路關心社會而,幾叫我逼近了那要命的感動點。有遙不可及的精神寄托之餘,也能開放靈活的 面對社會種種大變,嚴謹誘人好比我等一直亦步亦趨的前進理論。我在想,學問與信仰這雙冒出水來的對立活寶,固然簡化得很,亦人工得很,但無論如何最後的選 擇可以是怎樣產生的呢?為了要給民陣寫稿,只好儘量靠近他們的世界,他們的思考軌道與推論模式,要是以如我們一直相信並願為之辯護的種種學術理論一樣的寬 容態度處之,信仰實在美好得很也完整得很。

這是嚴格的個人感受經驗,抖出來似是有點自行滿足,也有點曖昧得不知所謂,少談了。

***
還是要play

1. take tem on, on your own -- by back rebel motorcycle clud
2. happiness in magazine -- graham coxon
3. a ghost is born -- wilco
4. american idiot -- greenday(again!)
5. definitely maybe -- oasis(挺複雜的情緒呢)
6. x&y -- coldplay

近日的確很忙,覺也睡得很亂,反而想聽搖滾,大搖大擺大路那種。

19.6.05

好戲

前晚買__,走到街口的辦館,剛要檢起一直買開的牌子時,聲沙金髮的店員走過來對我說:不如試試呢隻。我隨便說,這是新出的?他指著包裝說,有沒有看見?這用了hi-technology(其實寫印著的是「modern technology」),特別透氣,又不會與內裡的東西分開,好嘢呀。另一位店員則走出來笑著說,嘻嘻,賣晒廣告。

蠢

價錢反正一樣,試試新野無妨。拿起了新品種,把零錢掏出來時,店員又來了,而戲肉也正在這裡:呢隻好呀,等我遲啲取締左舊果隻去。說完還要再強調一次:取締左佢。一時間,空氣也重了,咁嚴重?

一直以來買__,似乎都只有一個牌子r可擇選,其實也就是沒有甚麼選擇。沒錯是有藍色薄的和紅色厚的兩款,但究竟都是同一牌子,而膠水的質量都是麻麻。今天見到有新品種上架,已是一驚,驚以過往怎麼沒有發現單一牌子壟斷市場;店員以林雪腔咬牙切齒怒哮「取締佢」,更是另一驚。這是過猶不及。

回家看清楚r,原來那是一家超過二百年的老店,那近乎苦悶的包裝,像個一百年前的紳士幾乎連情緒也看不見。與剛買來的新品種p相比,似是失色許多。p是希望針對時髦的消費者吧,橙撞藍不夠還要來些粗線大交叉。夠了,沒有聲音都知道有人在party在舞動了。

還在想自己是否又懷舊病發作,凡是老舊的東西,總之凡是老舊的東西,必定受壓迫必然需要保護,走到r的網頁(沒錯,你能想像一個二百多歲的老頭有自己的網頁嗎?),看見那邊既可在網上瀏覽訂購該品牌的衣櫥,也有flash的sequencer和mixer可讓你大過djing癮,千奇百怪好玩funky。我是有忽然懷舊的消費病,但這次好像是情感錯投發了空炮,實在尷尬。

原始的產品保留最始的樣貌,然後大肆多線發展不同的產品,不知道是否最有心保存老店的方法,但定便比p的浮誇表面有趣得多。金毛沙聲的店員大概不知道r的另外一面,故而希望向我推銷看似時髦的新產品,而我也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刻受了召喚頭腦發熱,只管想對老舊東西是否應有至少些微的尊重,和自己是否不由分說的又消費懷舊病發作等一大堆混亂問題,大家合演了一場鬧劇,兩大皆空錯落得很。

2 weeks from wedding 084

18.6.05

讀訃聞可以笑出嗎?


今天在獨立媒體那邊,讀到熊一豆的立章
連結,要不是同時都讀到幾則對文章的回應,幾乎要死心,還是接連的心死了還要多死一次。

熊 文末段其實提了一個很好的問題:電影呢?電影哪裡去了?這個問題的好,好在它能同時語焉不詳地包容不止一種問的提問出發點。它既可以是悲觀絕望地召喚 (被大家認為)已被消滅的「電影」本身,但難道這條問題不能透過拷問「電影評論」的性質是甚麼,從而觸及「電影」是甚麼這聽來大而無當的問題?

被 熊全身檢查的兩篇文章,我有幸只讀過一篇,論《世界》那篇。讀畢難免有熊君的不安,所謂的理論參考的作用是甚麼、拿張藝謀陳凱歌來比較又有甚麼洞見等 等。要找理論埋砌、學究僵硬的範本,熊找的評論對像大概是高票當選死而無憾。但我想問題是,電影評論要起的作用究竟是甚麼?電影評論的對像﹐又如何定義才 算是沒有出界?

看到有回應,不知道是否出於一時的義憤填膺,停不了的問:電影的 mise-en-scene 呢?燈光拍攝呢?敘事手法呢?剪接呢?也有回應說看宣傳短片比看評論更能助讀者判斷哪片要看哪片不該看。呆晒。

圖 象一點,或以茟者僅有的閱讀經驗,文本與理論的關係,至少有兩種面貌,兩種可算健康的面貌。其一是以電影作為具體的例子,闡明理論的抽象而遠離想像的地方。舉例說,甚麼是心理 分析中的實在界和幻像,在齊澤克的《意識形態的崇高客體》中,作者便以某科幻小說的情節為例申述:車窗作為車中人觀看世界的間隔,或是區別實在界與平日假裝 有條有理的「現實」的關口,其區隔的操作是如何運作的。第二種,是當看到的電影似是甩頭甩骨一頭霧水時,以某些理論作為一幅大一點的地圖或使用說明,把殘片斷肢好好安置。

是否我們閱讀電影評論的經驗都太過創傷,都面對過太多theoretical intimidation,以至話盒子一但打開,悔氣怨氣恨意怒意都一瀉而出?發洩當然不要緊,但把話說得太盡的代價,又是否真的微不足道?在這種將所謂 理論和所謂電影作你死我亡的對舉,然後作合唱式的讉責,恐佈而與亂擲理論一樣高姿態。熊君和一些回應的想法絕對沒有這麼極端,幸好,否則讀過她引述的兩篇 文章死了一次心,讀回應的留言要再死一次。

隨便找一位認真的導演來問,一個道具溫水瓶一個放攝影機的角度,他或她都能像在沙灘上拾貝殼般談個天南地北。他或她之前看過太多電影、讀過太多書、有多太 多私人大眾的經歷、受過太多影響,反映在作品裡,觀眾可以如何把握?電影哪裡去了是一個真問題,但回應的方向也許不是大拒絕式的兩巴掌後關門。


16.6.05

機械


今 天讀報,在人言報的副刊讀到金佩瑋的文章。見題為「機械文明」,暗地預先暗掌拍好,還要文章開首便水蛇春咁長地舉例,甚麼叫格格不入捉襟見肘,看完例子便 不假外求。今時今日還有能在人言報這片輿論地王上,彷彿時光倒流地解釋甚麼叫「異化」,幾乎以為自己拿在手中的,是那種發黃油印紙的進步傳單。

說 社會異化、說人是呆頭呆腦的螺絲釘,肯定不是甚麼新發現。不是新發現當然不要緊,要緊的是看文章如何處理一個大陷阱:當是精細分工的社會令人不能避免地變 得越來越呆時,為甚麼有些人能夠站在某種不尋常的高度指出社會的問題?金應付這陷阱的方法,是承認自己也有時會按章工作,安於被分配的角色和功能,因為這 樣較能保障自己——形成異化人人有責,威力無窮的欲望經濟學呢。

不 說猶自可,一說即露底。原來,按作者的說法:「機械文明的最大癥結,還是在於人性(怕蝕底)本身」。沒錯,萬惡根源便在一種與生俱來走避不及的「人性」 上。一直有個錯覺,如果要把人分類,金大概屬activist類的人,總在太平盛世中無事生非,沒甚麼理所當然。讀完這篇文章,才發現這錯覺的錯處,大概 就像認為有如批評異化的進步提法,前提九成都是進步的一樣。原來並非處處都如麥當勞有套餐供應,這種天真總在某些時候遭遇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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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FT PUNK

以 冰冷電氣見長的法國二人組合daft punk,剛出版了新唱片,名字是human after all。看過有碟評說雖然名字是human after all,但一方面他們並沒有犧牲他們的電子力量,這張唱片的進攻和挑釁性簡直「令人看來像是機器人製作的」。另一方面,該評論說他們「還想把聽眾也變成看 不清面目的機器人」。事實上,唱片附有的一條mv短片中,兩人便是作機械人打扮在一個老老土土的舞台上打鼓彈結他,型到震。

如 果human after all這唱片名真的是有點深意的話,我想意思不是來自說自己畢竟是人而玩出來的音效與機械人無異,這只是第一重背反。而是借機械人作幌子,人能釋出的冰冷 和攻擊性才是真正的頂峰,機械人也食塵。他們唱片的的結他都是真軍結他,而非電腦音效,但在一片電子氣氛中,只會想到電腦的模擬,已是爐火純青。機械人是 甚麼我想不會有多少人有清楚的概念,我更傾向相信是想做冷酷音樂的人,借電音的感覺發洩,然後把理由都全拱給機械和電子,暗度陳倉。

話說回來,在human after all,最有趣的還是那些經過處理的人聲,重複變形沒有生命,很呆很笨又很幽默。由人體聲帶發的音和樂器發的音有沒有甚麼「根本」的區分?還是人聲都能夠很斧鑿地成為音效的一部份?如果這都含糊不清,機不機械又真的很有意思嗎?,

15.6.05

藝術家在阿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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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
中,總覺得藝術家走到觀眾面前解釋自己的作品是罕有和不尋常的,剛過去的星期日,知道「詩:文字以外讀者分享會」將假「
阿麥書房」舉行,明知店小位不多,也專誠過去湊湊熱鬧。

活動基本上有兩主題:第一部份由三位年輕本地藝術家,分享他/她們最近有乜搞作。曾建華手作仔製造了一本線裝書,內容以「門」字作部首,完整包裹了一篇三字經。所有文字都成了似是而非的粗話,傳統工整與不雅粗鄙,教好細路與教壞細路,互相干擾並且逗得很。

區凱琳則則講解了他最近出版的一本個人作品,有她的畫作與一些繪畫過程中生產的文字,以她的說法是一些「似詩的文字」。書在分享會其間曾在聽眾間傳閱,但總是傳不到我手,看不到內容;讀過受過感動的讀者可以補充補充。

最 後一位是白雙全,習慣閱讀日月報星期天生活版的讀者應該不會陌生。他真人很有趣,經常手舞足蹈像個好奇的小孩,滿腦遊思妄想。他在書房裡找所有月亮和太陽 的圖像都找出來——因為那都是同一個太陽和月亮。那是源於豐子愷的一句話,大意是今天的月亮也曾照過舊時的人,他解釋道。

分享會的第二個主題是獨立出版。補充一點資料,區凱琳剛才題及的新作是由廿九幾——本地一個由來自不同業務單位的小游擊隊員組成的小團體——協助出版的。而白雙全在本年七月一日出版的新作《七一孖你遊香港》,則是蚊型出版社「70+」的開張作。

在 分享會中,由抽象到具體的問題,如作者與編者到設計師的合作、書本與讀者的關係是怎樣、作者與作品的關係又是怎樣等等,都成為大家噴口水的話題。演繹方式 都各有不同,有如區凱琳將「如何與讀者拉近距離」的說法澄清為「如何與讀者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有白雙全以作品回應問題:買十包不同產地的薯片來擁有地 球上十個不同地方的空氣;他還預備在今年七一遊行路線的某一位置拉上一條線,借現在大家都在討論的「七一大遊行明年生死未卜」這社會大困惑,讓所有參與遊 行的人,一起衝過這條既能意味起點亦能象徵起點的線。

獨 立出版的有冇得搞,今天似是未能輕易下判斷,又要靠讀者繼續支持。但一方面,當香港的藝術欣賞風氣(希望不是太堂皇的說法)離「成熟」還有一大段距離,另 一方面連如何後設地理解/使用藝術作品的文字指引,都能成為創作的一部份時,在阿麥書房辦的這類解畫會分享會的性質可以是怎樣?可以產生怎樣的積極效果? 是否可以作為作者讀者打破其既有位置,共同創作的一種動作?這都是在分享會完結後懸著的一些問號,一些看來容或意味曙光和前景的問號。

後記:梁寶吹雞,做兄弟既即刻做野。唯怕寫得太悶,完全無宣傳作用。

13.6.05

有關又無關的兩則

九牛二虎只此一次的寫完樓下的賈樟柯文章,完全沒興奮。寫得不好還是其 次。要直面令自己感動過、疑惑過的作品,是一件疲倦而厭惡的事。最簡化的說法當然便是要先閹割才能進入秩序。要解釋自己,除非能穿幻像接受最根徹底空白混 亂的自我,否則加上要選擇一種表達方式,就會形同貼膠布:把創傷只能蓋住,還要是肉色的,似是自然而沒有矛盾。看來當然很誇張,寫寫東西為甚麼又創傷又閹 割,又空白又厭惡,唯不是甚麼驚天動地。對,全對,但竟然真是這樣。

讀 過eagleton一篇文章,說美學的。記得柏拉圖嗎,他是臭罵藝術的:若活生生而具體的人都是理型的不完美翻版,則把人翻版的「藝術」還要得嗎?但到了 康德,他先將我們思維最根本的兩種典範,或參考,即時間和空間劃成先驗,從而梳順我們的思考這一動作。更大膽破格的,是他竟把感覺、判斷的方法和過程—— 這些對至少柏拉圖來說是不堪入目的範疇——都作系統整理,奉為嚴肅的哲學思考對象。(各路專家見笑了,我是外行我只憑混亂記憶)

我想康德對柏拉圖也半對,我們都嘗試以語言整理,以為齊齊整整有紋有路的語言,能協助捕捉那容或混亂容或挑起問題的感覺。但成品往往葬送原本的意念,裂縫就是裂縫,宏偉莊嚴的大樓,牆腳還是會長野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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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int exhibition

今 天到阿麥書房聽展覽講座二合一,感覺反而挺好。三位藝術家,一位制作了一本線裝書,內容是《三字經》的文字,卻全以「門」包著,所有字都成了似是而非的粗 話,仔細與粗鄙,教好細路與教壞細路,互相干擾逗得很。一位則剛出版了一本書,是她的畫作與創作文字紀錄,書傳不到我手,看不到內容,不多說。另一位則是 每星期天在明報刊登作品的白雙全,他真人很有趣,經常手舞足蹈像個好奇的小孩,滿腦遊思妄想。他在書房裡找所有月亮和太陽的圖像都找出來——因為那都是同 一個太和月亮。那是源於豐子愷的一句話,大意是今天的月亮也曾照過舊時的人,他解釋道。講座的內容其實非常豐富,有機會再談。

很 少有機會聽到藝術家這麼熱情地解釋自己。有趣的是,由構思,到將意念變成作品,再到將作品輯錄成書,每個環節都涉及許多對接收者的幻想、對作者露臉多少的 盤算,要說得多白,甚麼距離才是舒適等,全都是有意而為的通道與障礙的混合物。則講座的講解是一種怎樣性質的東西?它是結論還是創作的一部份?尤其是當創 作過程,閱讀方式指引都能成為作品的一部份的時候。我想,在概念的層次提問或回答或者都沒太大建設性,那只是啟蒙人格事事強行分析的粗暴反應,藝術家有他 們更靈活的思考模式操作習慣吧。

九五年那路口中的賈樟柯(下)

電影產業的體制改革,和電影內容和主題的走向,便形成了中國電影史的發 展,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的兩個基本但不能迴避的脈絡。要為在九十年代中以後的後第五代、第六代、新生代導演(後稱姑且稱之為「第六代」)被捧到上天的情況, 找個言之成理的理由(或者有人會認為是解釋),也許都要從這兩個扭結中,遊走借力,四兩千斤。

unknown pleasure

贊 成又好反對也罷,人文精神總是談論賈樟柯的一個重要話題。不與時並進的小武如何何友情愛情親情三大皆空;大同青年如何在流行曲中承受冰冷殘酷的自由;走穴 藝人崔明亮如何習慣曾經代表希望代表遠方的火車聲,與苦悶凝定的民居燒水的氣笛聲竟沒有兩樣。當中的關懷和耐性,看畢他的電影難以不關機長嘆。但與此同 時,從他某些基本信念翻譯成的實際行動,或者並沒有他的電影藝術般耀眼閃亮和驚喜誘人,或者是不少人都不大願意幹的髒手苦活。

第 六代導演此一命名,曾有過一場「正名」的討論:究竟他們拍的是所謂「地下電影」,是「獨立電影」?兩者重合之處,乃既成的電影體制根本無法捕捉他們的生產 電影過程:他們獨立融資,然後外銷國外電影節。兩者的分別,簡化地說便是前者強調偏鋒的提材和表達方式,而後者則傾向描述整體制作的自主性。 而賈樟柯獨特之處,更在於他對電影在中國大陸放映的固執。直至最近的《世界》之前,他電影的流通軌道都根本上是以外銷國外電影節,而在把口碑和知名度—— 而不是電影本身——回流中國。說到底,他的電影在國外電影節見血封喉的程度,單看曾頒獎給他的電影節數目,便已勝於雄辯:柏林釜山溫哥華南特威尼斯馬斯蘇 維香港康城新加坡鹿特丹布宜諾斯艾利斯弗里堡,說不出的電影節他都得過獎。

然 而,他說過若他的電影不能在中國放映,中國觀眾不能看他的電影,那他拍電影便沒有意思。而在當代中國的電影產業操作中,這種想法的意義和成本便是要親力親 為,走遍中國各省的電影放發行公司和電影院,與待在那些崗位的人員洽談遊說上映的事宜。他說過:「在整電影鏈中大家都是電影工作者,誰的工作都不比誰的重 要,他們的工作也非常重要,去聽他們怎樣講,尊重他們的勞動,來喚起他們對你勞動的一種尊敬。」

犬 儒僵硬的化石或許會從硬要把電影放到電映院的蠻勁中,嗅到妥協的味道。但相對於這抽象而心懷不軌的批評,走出一種自制的兩難,難道不是更加逼切:對國家無 法迴避的放映發行體制作報復式的排斥﹐同時阻止自己陶醉於全世可能不足幾百名的電影節評審的酒會祝賀碰杯聲之中,以至對大眾形成過度憤世的抗體:無可救藥 的大眾根本毫不足惜。這兩種極端之間,可以遊走玩樂實踐堅持的空間,實有不少。

拍攝城市生活,拍攝城市生活的非模範人物,拍攝城市生活非模範人物而不爭先恐後地下價值標籤,拍攝城市生活非模範人物不爭先恐後地下價值標籤而不自戀自棄,賈樟柯或者都不是第一人唯一人。但在體制之外而堅持要把電影重新引回中國,箇中的苦活和執著,已是幾近不可理喻。

jia's autograph

***

比 賈樟柯還要早兩年開始拍電影的王小帥最近都在康城得獎,其得獎作品《青紅》亦已獲准在國內上映。不靠講宏偉披靡的倫理道理,沒有撰目迷五色的民族寓言,雖 然多過三五七年會,這批導演會變成怎樣的光景誰人說得清,但已成事實的是他們都在災難的年代進入電影業,耐性的走出一條有尊嚴的路。

(圖片來自《賈樟柯電影世界特集》,香港藝術中心出版;而簽名呢,當然是私人珍藏)

12.6.05

九五年那路口中的賈樟柯(上)


中 國電影的故事,簡直是一個民族的故事。充斥在這個民族故事起點處的,除了老外還是老外。在1905年,一個法國希望在北京拍一點風景片,便找了北京一家照 相館的老闆——豐泰照相館的任景豐——協助。任從一家德國洋行搞了一部法國手搖攝影機和十四卷膠片,在自家店的露天廣場取景,結果便成了中國電影史的第一 部電影《定軍山》。

自那時候開始,外國 人便看中了這片肥美的電影市場,相繼投入資金成立電影公司,如亞細亞影戲公司、華美影片公司(創辦人之一,是人稱「香港電電影之父」的黎民偉)、幻仙影片 公司等,拍攝如風景片、影戲片和其他品種通俗電影等。換句話說,並不是之前沒有電影拍攝活動在中國進行,只是中國電影一般都認為是由1905年的《定軍 山》開始,而且初期清一色是外資通俗娛樂片,非關所謂「革命」、「進步意識」。

能 被稱得上屬民族電影的開始,只得數到十三年後商務印書館的「活動影戲部」,與及緊隨成立的「中國影片制造股份有限公司」。中國電影從源頭論便不是甚民族工 業,而是拍來賺錢的,外國人的影響力也舉足輕重。「拍給外國人看」無礙是現今影評愛下的判斷,也是中國電影源頭的鏡像倒影。

***

jia

「我們沒有趕上中彩票的時代」(賈樟柯,〈賈樟柯與張獻民對話〉,am post 2005年4月)

其 實何止趕不上中彩票的年代,賈樟柯開始拍電影時的中國電影業,借bill readings描述現今西方大學的經典比喻,簡直和廢墟無異。廢壚也者,是舊有的體制、假設、運作已然崩潰,散落一地的符號碎片,無法有系統地辦認或依 賴,卻似有或無孤伶冷清的召喚著廢壚上的人。

把國內電影業在九十年代中的狀況視作廢壚,可由體制上和主題兩方面稍作闡釋。在九十年代中之 前,國內1) 沒有院線制度;2) 只有唯一一家合法經營進口影片的單位,即「中國電影發行放映公司」;3) 各制片廠不能直接把影片發行到市級的電影發行放映公司。換言之,用最簡化的說法:統購統銷。

到了92年年底,隨著自七十年代末的改革開 放,和由此引發的對市場機制的討論,中國廣播電影電部發出了改革電影體制的「三號文件」,當中與本文最相關的一項,要數開放制片廠對省市級發行放映公司, 和影院發行影片的權力。也就是說,原本壟繼所有發行權的中影公司,失去了在制片廠和電影院間的唯一中介地位。而在95年,更進一步實施了所謂「進口十部大 片」的制度:每年准許十部國外大片以同步發行的方式進入中國市場。

這些能產生「鬆縛」幻覺的安排,實際上就如其他所有de- regulation的情況一樣,永劫回歸地複製了一幕開放==消滅。首先,開放制片廠向放映發行公司賣片的權力,不等如放映發行公司從此便天地任逍遙, 想進甚麼片便進甚麼片。放映發行公司只有對國產電影選擇權,而沒有外影片的進口權。十部大片是哪十部,選擇的準則是甚麼等,仍是「中影公司」的內部事務, 其他人無權置喙。埋單計數,「十部大片」實施的首年95年,得中影公司錯愛封冠的,七部來自荷里活,三部是我們的土炮成龍。

對需要自生自 滅的省市發行放映公司,選擇國外賣座的電影(附國外規模極大並行之有效宣傳制度)、還是協助扶助本土後進導演,哪種方向較有保證?對門戶才打開不久的國內 消費者,當廣州已算是花花世界,各地都紛紛開辦如「世界公園」一類啟蒙事業時,國內觀眾的眼光和視野投了在哪裡?事實上,79年的全國電影的觀眾人次,就 曾達到293億,到了93年,便只剩95億。相92年,93年的放映場次便下降了50%、放映收入下降了35%、發行收入也萎縮了35%。而在92至97 年,故事片的產量更是跌剩一半:由166到88部。再以95年為例,百多拍成的電影,能到影院上映的只有十一部,其餘的,都存倉去了。

可以不認同可以不憤氣,供求的兩面夾擊,加上國內電影的年產量,對希望投身中國電影業的年輕導演來說,一個殘酷的註腳難道不是鮮血淋漓地在眼前張牙舞爪。

***

戴錦華說過:電影「作為商品的「優良性能與品格」,除卻與它投入的金元成正比外,同時、或許更重要的是它必須依托於一個有效的、認同的政治學」(戴錦華,《霧中風景》,頁422)。而對這種「政治學」的討論,便離不開當代中國的社會政治脈胳中,電影的選題和內容。

文 革對於當代中國的影響,除了聽過太多報復式或洗心革面式的讉責,筆者其沒有多少具體的掌握。就電影發展來說,不得太提的卻是在1968年第一次完整表述的 「三突出」原則。所謂的「三突出」:即「所有人物要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和「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如果 從電影在中國萌芽到戰前一段時間,娛樂都是中國電影的一種要功能的話,文革期間的這「三突出」,除了將所有能成為主角的人物都安插成毛澤東上身之外,更徹 底地將電影作為娛樂的一種媒介的功能都徹底放棄。

因此,所謂的第四代和第五代導演,對中教條或形式政治毒害太深的中國電影傳統,作出了選 擇性的還擊。前者在堅守現實主義的要求下,把人物,或人的生存狀態重新放到前台,淡化時代的要求,或現實政治的要求的排他而暴力複述;而後者則更以各式各 樣的「民族寓言」,從舞台的設定上盡量繞過當代政治現實的情況下,尋找「中國人」的根源和內容。

然而,就如許多論者都提及過,在如此的電 影史發展脈絡,為了在文革後的尋根需要,農村、歷史和傳統文化都成為了第五代導演最重要的母題。張藝謀和陳凱歌等的文化使命感令,彷彿只有在那半虛構半現 實的遠古國度中才是最恰當的舞台。然而,同樣立足在鉅變進行中的當代中國社會,第五代導演選擇以他們心目中的傳統作為其基本場境,帶來了兩種效果。一,成 了國際評論和觀眾的買辦,提源源不絕的提供充滿情調的東方想像;二,在國際的拍掌歡呼聲中,當代中國社會的城市生活(可以是主要城市如北京上海,也可以是 如汾陽太原),效果上便被淘空遺棄,絕大部份人的實際生活,一方面被各種從未經驗過的經濟要求步步進逼,另一方面根本缺乏革命口號以外的參考。

10.6.05

雜談


2 weeks from wedding 286

1. 晚上陳年的panasonic cd player要上電,只好打開鬼見愁的winamp。亡命之徒打劫,就是要錢定要命,電腦打劫,便是「系統關閉」——因為選擇只有亮著可以選的「確定」 和鬼鬼祟祟不可選的「取消」。而winamp呢,多數都是系統關閉的催化劑。

但 今晚呢,它卻安守本份的播了不少年舊愛:funkadelic的maggot brain。儘管post-rock已把搖滾樂從曲式到樂器選擇都從根基處動搖了,而且還是一場又一場漂亮的勝仗,老老土土的藍調結他獨奏還是叫人愛不釋 手——當 然還得加上腦海中funk友的爆炸頭和花花綠綠的retro風格。

2. 今天因工作需要到了屯門的龍鼓灘一轉。帶路的是龍鼓灘兄弟ht,他引著我們沿著發電廠鐵絲網走,走到海邊走到半山,看格格不入的排水口看迷離嘔心的煤灰湖 面。後來在茶水檔坐下小休,聽他說「風帆界」的種種:上次到越南上課、亞洲巡迴賽有哪幾個分站、香港巡迴賽又有哪幾個分站,大埔赤柱甚麼等,不能再迴避的 是生活的地圖的任意性。接著走到他們收藏kite surfing的架生的地方,那時剛下完雨太陽在海灘的盡處,到處是猶抱琵琶的夕陽光,耳邊是冷清的狗吠聲,背後是一片群山。別又說甚麼相對主義是共謀和 保守,你與我的世界又何曾相似過?

3. death is not the end?還要由會在愛人的牙縫間種玫瑰的nick cave唱出來?你信嗎?你可以解釋因為歌是由nc和一眾助拳的歌手所演繹,所以內容可以將就。歌是一向的溫婉及 祥和,但既是由nc唱出,你能保證不是因為死亡還未算是最灰最糟最冷酷的終結嗎?

5. 九萬幾個題目想寫但有更多
拖延的 理由。想將賈樟柯放回九十年代中以來的電影體制轉變來討論;想談談沈旭暉明報的文章(畢竟那文章令蘇老頭讀罷納悶),順手 整理一下所謂評論的位置;想多鑽研流行音樂的前世今生和理論意義;最後當然想克服寫透過寫blog來迴避自己這個生命的大問題。周圍太多好人有心人,不想 無厘頭不想給人虛假期望不想成為負累。大額支票是希望也是陷阱。

6. 本blog內容實屬虛構。 double happiness

7.6.05

搖滾呀!(性呀!)


自 已所謂聽老外搖滾的歷史,飛沙走石後,可算是由九七年買下suede當年出版的coming up開始的。自此之後,對我來說,英倫樂隊便彷彿是搖滾的唯一代名詞,甚麼oasis、blur、verve、manics、 spiritualized、primal scream、pulp、radiohead、stone roses、massive attack、tricky、portishead連帶travis、belle and sebastian、mogwai、super fury animal、arab strap等蘇格蘭樂隊、和近一點的coldplay、star sailors、stella star等等等等,怕都是囫圇吞棗,有殺錯冇放過。雖然近日冰島實在跑得太出,sigur ros不用說,plat、mum和stafraenn hakon等全都超晒班,但一句到尾,我是聽英國band大的。

去 年知道有套電影,是以factory label的創辦人tony wilson為軸心,說出曼徹斯特市音樂事業表演事由七十年代末開始的故事,名字叫《24 hour party people》。當然第一時間先想盡辦法最後純靠運氣搞了隻dvd回來。tony是招招積積的牛津畢生,書卷氣幽默而尖刻,他先做電視台音樂節目主持,然 後開始搞venue讓不同樂隊有場地可演奏樂迷有地方可狂歡,以及最後開唱片品牌盛極而衰。電影沒甚麼深刻的道理,最後一幕happy monday的歌佬在天台的遭遇更儼然有點神秘,但無論如何還是看有津津有味。「搖滾英雄」這個稱呼今天已是陳得有點反諷味,但在原聲大碟中happy monday的同名歌曲和new order的new dawn fades中,那些年頭的狂妄氣派,還是能容讓「搖滾英雄」四隻字今天已有點不可思議的說服力。

9 songs

導 演winterbottom在今年的香港國際電影節原來也有新片參展,我竟發了瘟沒發覺。在這陣子在影藝放映,我也是後知後覺得昨天才去看。新片的名字是 《9 songs》,9歌也者,便是包頭包尾的9節不同樂隊現場演奏的片段,其餘便是沒停的性愛——因而片名的中譯便是很勉強的《情慾9歌》。

電 影雖有很強的現實指涉,那九段現場演出的片段,樂隊有新有舊,有當紅也有經典,但情節——不是故事——卻是抽離現實而隨意得很的消費糜爛:二人因為聽音樂 會而結識,然後便打得火熱不停性愛。間或有暗示女孩是半工讀的學生而男的是搞有點詩化的南極研究,但這趟導演眼中看來,與及只想營造的,卻是有性有音樂, 世界便已圓整。報導說的全天然光拍攝或者能為電影得一點分,但觀眾需要被虐地接受的,是一種徹底的放棄意義。
我 想這不是一種衛道的批評,畢竟導演將那「飛機場」(女角語)女角和男角的真軍場面,拍得算是迷人而不奇觀。而將性愛和搖滾音樂視為生命全部的人,不算偏鋒 也不見得旱有。只是有些導演無意擺出說服的姿態,卻像只求以浪漫和自我的巨浪將觀眾淹沒。淹死當然可以浪漫,但窒息卻一定不好受


black rebel motorcycle club, von bondies, elbow, dandy warhols, super fury animals, franz ferdinand, primal scream, michael nyman的演出(為何九首歌卻只得八個單位?皆因brmc包辦了頭尾兩首),的確是令人熱血熱沸騰感動流涕。但將本可以很激進很有靈光的生活,最終都以 導演的個人價值觀和判斷,作為那自我但無力的最後防線,是否有點太浪費?

6.6.05

喼子頑固就由它打不開,啦


《天 邊一朵雲》看了不止一次,第一次看是三十分鐘的短版:睡意把片子剪剩頭尾各十五分鐘。因此故事就只是李康生和陳湘琪各自極端恐佈寂寞的生活,和最後兩人隔 著生死未卜的女優的結合。離奇但又好像有點諗頭,也令中間的個半小時成了一個謎,把這兩端接駁的一個謎。謎總召喚人解開,今天再入場想看看謎底是甚麼,謎 底原來就是「這是一個謎」。

***

蔡 明亮的電影一向沒頭沒腦,至少我很少看得出頭緒。人物走來走去,停下來便發呆,充斥著或者很屬蔡明亮自己的符號——也就是溝通的僵局。《天邊一朵雲》裡頭 那打不開的喼,九成是把一切不可思議不可理喻的環節都鎖起。這不是甚麼「背後」的「深意」,它只是一個實物的置換,說明有些東西是真的暫時不可解,但又不 能避開或繞過。就如陳湘琪和李康生都曾嘗試打開喼子,但結果都只是得個開字。更重要的可能是李康生把喼的鎖匙從乾涸的柏油路上掘出來後湧出滲滿一地的水。 鎖匙就是key,而key剛好又譯作關鍵。流出來的水,滋潤著大地。

印 象中蔡明亮總是荒誕自我,如在《愛情萬歲》中把同姓戀的李康生安排在楊貴媚和陳昭榮交合中的床下底、在《你那邊幾點》中把身為老寡婦的陸奕靜的自慰、陳湘 琪身在法國耐不住寂寞和葉童發生同性之好、李康生在街上在車裡嫖妓三段「不倫」感情交叉剪接, 都是要輕輕的騷擾著對性對情的default。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天邊一朵雲》裡,蔡竟能拍就一段令人微笑令人回味的男女感情。

天邊一朵雲

感 情就在把喼子的鎖匙從乾涸的柏油路上掘出來開始。李一面把陳一再端出的西瓜汁(一種李在拍a片時已喝得要吐的果汁)倒出窗口,一面又要在陳面前客氣尷尬的 進一口;兩人一起在家中煮飯,吃飽後在看來很逗的時刻李竟然抽著煙在陳的腳邊睡著了;陳帶著水果回家時,李裝蜘蛛悏撐在壁上擋路而陳卻要餵這蜘蛛俠吃水果 等等。怪誕歸怪誕,這種小品對蔡明亮卻不算尋常,至少觀眾如我看得愉快且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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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ter every "quilting" of the signifier's chain which retroscpectively fixes its meaning, there always remains a certaingap, an opening which is rendered ... by the famous " Che vuoi" -- "you're telling me that, but what do you want with it, what are you aiming at?' (p.111, sublime object of ideology, slavoj zizek)

兩 人間的微妙情感即使觀眾已經加入考慮列中,而斷裂和不解並沒有因而變後明白可人,則蔡明亮究竟想說甚麼呢?陳湘琪最終知道李康生的職業原來就是幹只會對著 鏡頭作反應的女優後,從表情看就固然是十萬個錯愕不情願。然而最後,幹著如死物的女優的李,與及隔著牆從偷看到不禁吟叫的陳,卻像能繞過實質而具體的女優 身體而得到高潮和結合。

當中看來雖然滿有 意思,但若結合電影中那打不開喼子——一個突兀頑固而神秘的小物,難道真的有人能夠有充足的信心為這李陳兩人的關係提出總結式的解釋嗎?還是我們都只能乖 乖的順著蔡明亮的意思,在肯定與猶豫之間,將不肯定都注入那神秘而打不開的喼子中?喼子呆在當眼處,它會好好藏起那紛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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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ylist

1. plate -- complusion

2. four tet -- everything ecstatic

four tet_everything ecstatic

3. 霧中風景 -- 戴錦華

4. lightgestalt -lacrimosa

5. 阿凡,你健談又靚仔 -- amk(野良犬的cover也不錯呀)

6. the cosmic game -- thievery cooprporation

thievery coporation_ thecosmicgame

7. the thief -- can (covered by radiohead)

8.kasabian -- kasabian

1.6.05

《愛神》


《愛神》三位大師列隊叫陣,當然乖乖買飛入場。

頭炮是王家衛的「手」。以手作為情欲的中介,如張震把對鞏利激烈感情,都發洩到那隻造衣服的手去,而鞏利則單手把張震引進成人世界/職業操守中,都是有趣的念頭:是欲望本身有吸引力,還是引力便是一個最神秘的迷?狗吠狗聲,情欲的中介可能比情欲更引人入性。

王導的映象仍然凌厲,那間裁縫的工作坊、殘破的皇宮酒店,與及其他一切的佈置和細節,簡直都是文物保存的天敵:花點錢便能把祖宗山墳都請出來了,為甚麼還要幹那四面不討好的古物古蹟呆存?

可惜王導似是甚麼都執著,除了情節。張震第一次與鞏利見面,頭三十秒便是電影的一個污點:鞏利要不是先擺子叫張震脫褲,她可無法滑入後來含糊的愛理不理狀態,但就是那三十秒的架子,便一直與整套片格格不入。而或者王導把精力都花在想如何把畫面變得無以挑剔,如何電影地闡釋既召喚又隔阻情欲的手,便顯得不太重要。平白放走了一個有趣的意念,可惜。

然後是史提芬蘇德保的「夢」。開講有話,精神分析師從來都是「小對形」(objet a),沒有實用,只是一個小物件,把故事的所有部份都連結起來,並讓故事流暢開展,但自身卻只是一個結構性、功能性的空無。它甚麼都不是,甚至根本便不存在,只是由純粹的差異形成的位置,可以是一次誤會也可以是一則訊息,可以是一個網球也可以是一種虛構。

故事主人公疑幻似真的發了一個很困擾綺夢,處理不了便找精神分析師,只給他一節時間便需分析師提供解決方法。分析期間,分析師根本心不在焉,不停以望遠鏡偷窺偷窺再偷窺(但導演卻把他偷窺的對象懸置,拒絕向觀眾透露)。最後還摺了隻飛機飛到街上,趁主人公睡著了,走出分析房。這樣的分析師,說他空洞已是非常客氣。

回到「現實生活」,原來綺夢的女主角,亦即是令主人公的太太非常不安的女子,便正是主人公的太太,而主人公的辦工室,也正是心理分析進行的地方。換言之,不僅是分理分析最後只是一個結構上的空白,只屬一種回逆性存在的小物,這種性質,更可以化身成一場夢:不需要真正進行過分析,只要在夢中把那分析過程演練一次,問題便可以解決。蘇徳堡這部份,除了太厲害太到點外,是心理分析理論的實用教材。

到了安東尼奧尼的欲。小弟不才,這簡直是一條不可解的片。就像讀過的一篇影評說,充斥著大量符號:瀑布下的裸女、沙灘上的白馬、海邊餐廳在地上滾動的紅酒杯,簡直漁火閃閃數之不盡。勉強要說的話,大概可以說故事有幾部份:一對伴侶的性生活有問題,男的不斷需索,女的性感但不斷拒絕。男的出走遇上一位女子,兩人狂歡過後,男的名字也沒留下便說再見。最後是一拒一迎的兩女子,在一個景觀無敵的海灘上,分別脫精光翩翩起健然後相偶。這是甚麼意思?安東尼奧尼既然端出這極端抗拒解釋的作品,故亂蓋章說意思是甚麼便有點一廂情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