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路上的環境與政治
樓下這樣方正的文章,原意當然不是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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颶風卡特理娜在八月最後幾天席捲美國南部,死傷情況在發達國家不僅前所未見,也是難以想像。
事 發幾天後,以長期批評共和黨政府而名聞國際的導演米高摩爾,寫了一封 公開信給總統治布殊。他質問當新奧爾良的災民極度需要援資源時,美國的國民子弟兵及直升機等都往哪裡去了?慣了嬉笑怒罵的米高摩爾,當然不會單聲道方方正 正的申訴,故他在信中絕對能夠「同情地諒解」布殊。事實上,風災第二天,布殊需要飛到聖地牙哥(而不是災區所處的路易斯安那州)與巨賈們碰杯開派對,到第 三天才坐著他的空軍一號降落在新奧爾良,例行工事般巡巡災區,說不著邊際的天真安撫話。
無 論在感受上或分析上,不足一年前的南亞海嘯,都似乎是美國這場特大天 災最直接最當下的對照和參考。有評論將新奧爾良的黑人貧民區和南亞——全世界的一大貧民區——作比較,有環保人士指兩場災難都是氣候轉變的結果,帶點蒙昧 味道的末世論和新紀元論者,甚至都不約而同地把解釋靠向大自然對人類的反擊。換言之,種族階級環境宗教等的元素,都被認為與這場天災的息息相關夾纏不清。
然而,米高摩爾卻向我們示範了如何以另一條線索,不失調侃地將各種或近或遠的元素串連起來,從另一個脈絡找尋理解天災方法。
故 事應從01年的911事件談起。四年前差不多同一時間,兩架飛機自殺 式地撞向美國心臟城市紐約的心臟大樓——世貿中心雙子塔,美國財富與權力的標誌就此倒下。從911的灰燼與煙霧中,美國國會通過了一條《愛國者法》 (Patriot Act),亦成立了「國土安全部」(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前者是一條聯邦法案,加強有關部門調查與防止潛在恐怖活動的權力。後者則是一個聯邦層次的部門,它綜合和統籌各現行部門的反恐工作。
同 一時期,美國也以伊拉克藏有「大規模殺傷力武器」為由,展開了「反恐 戰爭」。從此,美國的壯年男性,一批一批運到中東地區作戰。與伊拉克開戰,需要極大量的軍費投入。但不可忘記,布殊的共和黨政府的管治哲學是「小政府大市 場」。換言之,國外開戰需大量軍費,國內卻減稅收縮政府規模。巧婦難為無米炊,只好按不同州份的不同項目的重要性縮減開支,而新奧爾良的水壩防洪工程便是 其中的犧牲品。
因經濟發展和戰略需 要,新奧爾良的採油和鍊油行業非常蓬勃,人口增加土 地供求緊張,原本保護海岸線的大片沿河沼澤,都被填平謀求發展。事實上,新奧爾良自60年代便開始了防洪的工作,然而,在實行「小政府」的趨勢中,防洪工 程的經費卻已是連續第三年被削減。在「有(環境)破壞無(防洪)建設的情況」下,颶風一來土崩瓦解,實在是雙重意義的無妄之災。
摩 爾沒錯點出了布殊政府的管治與這場天災,看以風馬牛不相及的兩者之間 的相關性,但一直缺乏詳細描述的,或許是兩者的惡性迴路(circuit)。不少論者經已指出,美國的國安政策/開戰決定,與對伊拉克的集體恐懼,其實互 為表裡。斯諾文尼亞學者齊澤克曾以佛洛依德的保溫壺笑話加以闡釋:借了你一個保溫壺,用後歸還給你。回家後發現保溫壺裂了,你找朋友算賬去,他有三種回應 方法,能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無可質疑。一,他借回來時已裂了;二,他還給你的時候也未裂;三,他根本沒有問你借過。
在 美國對伊拉克的姿態不也是如此嗎?隨便就可以杜撰太多既包括出兵的好 處,以及假定伊拉克邪惡的說法。舉例來說,伊拉克與阿蓋達有關、即使沒關伊拉克也是敵視美國的、打敗伊拉克對以巴關係有好處等等等等,反正便是要將「伊拉 克對美國具威脅」這假定懸置不動。將伊拉克形象塑造成絕非善意,也不是實證露骨的攻擊性,而是難以掌握、含糊陰險、「具威脅性」的他者,便是造恐懼的準繩 所在。
如此描述伊拉克,恐懼氣氛當 然自動產生:伊拉克不知辰時戍時來襲,難道 需不加以防範,甚至先下手為強嗎?在這循環裡,美國需要作戰,或至少備戰,經費問題則以縮減開支解決,因縮減開支引發的環境問題,一場颶風後,全國四份一 鍊油廠的所在新奧爾良到處頹垣敗瓦,能源設施受損,到頭來又經迴路碰到國家安全這根神經線。互相複製,完成循環。
廢墟代表災難,也代表重建本有的可能性與生命力。一場颶風將新奧爾良吹得七零八落秩序大亂,但願這也是一次生機,讓當地人擺脫原來的宿命。
參考資料:
1. "michael moore to the disaster president" by michael moore
2. 李育成,〈美國颶風卡特里娜豈只是天災,也是人禍!〉
3. "the iraq war: where is the true danger?" by slavoj ziz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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