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7

皇后碼頭blues,或heterotopier

heteropier

... the boat is a floating piece of space, a space without a place, that exists by itself, that is closed in on itself and at the same time is given over to the infinity of the sea and that, from port to port, from tack to tack, from brothel to brothel, it goes as far as the colonies in search of the most precious treasures they conceal in their gardens, you will understand why the boat has not only been for our civilization, from the sixteenth century until the present, the great instrument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but has been simultaneously the greatest reserve of the imagination.
皇后碼頭現在是政府的showcase罷:一個原來嵌入了許多人日常生活的地方,給政府活生生的坑掉,還要在能有的記錄上攞夠分。在皇后的日子,曾遇過與我年紀相約的小伙子,他說剛畢業時,在中環工作卻沒錢在中環消費,午飯時間都會在遮打道往天星的隧道口的小販檔買飯盒,廿蚊連飲品又比美心出品的好吃,買完信步到皇后以海景佐飯。飯後到大會堂旁的紀念花園小睡片刻,兩點正聽到天星的鐘聲便起行回公司繼續搏殺。還可以更完美嗎。

小伙子的情況不會是孤例,甚至未必是最精彩的情況,無論如何這就是皇后碼頭與香港共同心跳共同呼吸,those were the days。碼頭的生命力,給政府苦心孤詣地謀殺。

昨晚在碼頭守夜,早上醒來,風力是吹甩頭的級數。睡在碼頭另一邊的蒙古朋友,已是自出自入地在我們的茶水間取水喝。到阿輝面前
傻呼呼地笑著要食物的伯伯,因為今天阿輝不在而與我沒這種信任(當然我也沒有阿輝的熱情),在桌子前來回了一陣子便默然離開。這幾天連每天早上在碼頭大呼小叫橫行無忌的釣魚友也少了,大概是因為挖泥船與我們現在只有心跳的距離,它的怪手每天狂妄囂張地亂挖。也曾有釣魚友和我說,最看不起那些偶然才來碼頭,卻又在釣魚友旁胡亂評價:這些魚點食得落口。釣魚友在這裡的日子,就是碼頭魚獲的醫生紙。控泥船不斷把海床的千年老妖挖出來,不知那位釣友今天感覺如何?還有就是那些被社區嚴密監控的長者,他們像來看紀念碑般。社工盡量不讓公公婆婆接觸到我們,哪怕是單張還是眼光。還有就是其他遊客,總之都是transient。當然還有我們。

一切都繼續安然而順利,可惜的是一切都發生在一個明明還在大刺刺地呼吸心跳,但卻被政府宣佈死亡的碼頭。卡通片中,不總是有暴走速度極上的老鼠,不慎跑出了懸崖,惟因為速度太高故懸空了雙腳還在轉嗎?皇室的、庶民的、抗爭的、甜密的、不想走的、離不開的、發呆的、爭分奪秒的、偷閑的、開工的、得意的、靜默的、歷史的、當下的,全都擠在這段偷回來的離地時間之中——香港的heterotopia。

一直自高自大的歐洲人,船堅炮利據說甚麼都了不起,但到了歷史某一刻卻把自 己捉弄。在galileo提出了宇宙是無邊無際無限的時候,原本朕即天下的中世紀歐洲才驚覺自己只是說不出有多大裡的一顆鼻屎。foucault如此說 (鼻屎的比喻除外)。如果這不止啟動了一種對(不及)進步的焦慮,至少這種對自己身處時間之流有前有後的自覺,亦令時間的錯位變得可能。

foucualt在文首的引文說「船」是文明par excellence的heterotopia。有趣的是,英國靠船隊打了個日子落帝國回來,香港也成了其portfolio的一項,回歸後的董建華亦是船王之子。與船有著像霧像花關係的香港,卻有個皇后碼頭,作為heteropia的par excellence,當之無當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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