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04

教條不存在,世界更可愛


近日好幾單新聞都看得很不爽,分析我沒多少,但姑且先將它們記下,方便日後追踪事態發展。

地鐵公司在今年十一月一日關始,對在同一地鐵站出閘和入閘,其間超過二十分鐘的乘客,劃一收取十元費。地鐵公司指,新措施是明確針對速遞公司的。根據地鐵公司原來的規例,每次入閘和出閘最多可相隔九十分鐘,而若在同一個站以八達通出入,收費是三元八角。

不用地鐵公司說,多乘地鐵的人都必定試過,不管是繁忙時間與否,大袋小袋的速遞員,將裝信件的大旅行袋橫堵在車廂的通道,有些在閉目養神、有些在談笑、有些在爭取時間將文件分門別類、釘裝等。老實說,不能不說是阻疑其他乘客。況且,對於那些坐幾個站過海、收費動輒十多元的乘客來說,坐足九十分鐘,從寶琳到荃灣經中環再回到寶琳也只要三塊八的速遞員,看來也形同劫匪。我們甚至可以設想,速遞公司其實是付足車資予速遞員的,他們剝削其他乘客,還可以「打虎頭」,好過去搶、發過李家誠。

以上的指控,全部都——有可能——成立,但我仍想問:那如怎樣?公平的車費,真的可能嗎?我以前在炮台山上學,從炮台山過海到藍田、到觀塘、到牛頭角都是四元五角,對我來說,那已是很奇怪的了,更怪的是,為甚麼偏偏到九龍灣便是五塊半?我可是住在九龍灣的啊。這些也不重要。我記得以前坐地鐵,大件行李是,對不起,不容許的,我不知道那時的地鐵是否以阻礙其他乘客為理據,我只知道當地鐵加開了東涌線,地場快線後,外地旅客成了其要全力爭取的客源後,地鐵車廂空位多的是便是了。

說到最尾,地鐵是私人壟斷了的公營事棊,利字當頭,毫無競爭;從這角度看,很多決定都很可以想像,很可以解釋。但其他人、傳媒的反應呢?地鐵無聲無息的將新措施的告示,龜地貼在車站閘口後的那天,多份報紙的社論都有評論這件事,不少動輒祭出公平、公德心等壓得死人的道德教條,其凶神惡殺的語調,似是他們長期受盡速遞員的凌辱,敢怒不敢言,地鐵公司出來斬虎除魔,主持公道,皇恩浩蕩。

速遞公司有否付足車資予速遞員我不知道,有業內人士告訴我,速遞公司的興起,是與許多大公司「辦工室助理」這工種的消失同步的。換言之,速遞公司的興起,實質上表代了的辦工室助理的外判,從社會分工的結構來說,本就是廣大勞工的一聲警號。而且,速遞公司是一種醉生夢死的投資,除了好幾家大型的之外,小速遞公司都是「今日唔知聽日事」,「穩定」根本不是重點所在。而且有目共睹,速遞員不似是早前中環地鐵站鋪天蓋地,那些氣宇軒昂、一表人材、蛋撻髮型的健美男士,而是高矮肥瘦、甩頭甩骨的草根階層,落閘放狗般以無公德心等指控襲擊這些速遞員是否很有快感?是否瘋了?

環顧多份報章,還是太陽比較有人情味,視野也較闊。該報的社評指,地鐵自回歸以來,經濟一沉不起以來,從不願意與市民共渡時艱;一星期坐十送一的優惠又要縮皮,這陣子接更二連二的發生故障,現在倒是向社會最弱勢之一的速遞員開刀,不能接受。該報可能盤算過其讀者群而作這樣的評論,但起碼它沒有假設自己佔據著一個抽象的道德高地,作的抽象的道譴責。其他報章道德要求的嚴苛,似是不同意便要天打雷劈不配為人——以至忘記了在這城市,人人都貪心,人人都想找著數,人人都想在規舉容許的範圍內找著數。

第二件新聞關於咖啡店。習慣在旺角流連的人都會發現這一年間,旺角的咖啡店多得像香港盛產咖啡豆一樣。太陽報早兩天有報導指,有連鎖咖啡店表示香港有許多樓上的架啡店為了節省投資,根本沒領飲食牌照,也沒有做足防火措施云云。報導更引述登打士街一家領正牌地鋪咖啡店東主悲情加豪情的宣言:「如果係公平競爭,就算輸,我都輸得心服。」

我是很喜歡上咖啡店的,貪其煙霧彌漫迷離境界。乍看這段新聞,第一時間想到的當然是企業式的連鎖咖啡店反競爭手段,簡直是布羅岱爾的香港例子。畢竟如starbucks的商業謀略在書本中也讀過不少:它要要佔領一個城市的咖啡店生意,不必靠競爭,也不讓消費者決定誰旳咖啡好。naomi klein的「反全球化聖經」no logo提及過,它們的手段是將其要攻佔的城市的咖啡店都買下來,變成自己的咖啡店——所謂兵不血刃。連鎖咖啡店指控無牌的上樓咖啡店,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

但若果上樓咖啡店真的無做足防火設施呢?若個體戶的咖啡店也與連鎖店結盟,群起而攻甘樓咖啡店呢?它們還有險可守嗎?我實在想不清楚可以如何為這些無牌上樓咖啡店辯護,畢竟若有法例條文規定得清清楚楚,法例是否合理是另一問題,但不按其他地鋪個體戶老老實實在遵守的規則,便可能構成對其他咖啡店不公平。

想到最後,可能最令我不安是那報導的凶神惡殺。速遞員與地鐵車費的事件與上樓咖啡店不守規舉這兩件事,太陽報看似一次正義一次霸道,但當中的民粹主義式的道德判的操作有分別嗎?同一種民粹邏輯,挑不同的事情,能夠得到看似相反的結論,不是令我們以為那一致的民粹邏輯不存嗎?營商的人有林林種種不同的人,市民也有林林種種不同的人,令人灰心喪志的是報章總愛假設——借某年輕學者的話——一種身受資產階級殘害,但仍滿是小資產階級情懷的讀者,好像這種假想讀者理所當然地必須認為,似是而非的道德教條不是問題,反競爭的資本主義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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