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又無關的兩則
九牛二虎只此一次的寫完樓下的賈樟柯文章,完全沒興奮。寫得不好還是其 次。要直面令自己感動過、疑惑過的作品,是一件疲倦而厭惡的事。最簡化的說法當然便是要先閹割才能進入秩序。要解釋自己,除非能穿幻像接受最根徹底空白混 亂的自我,否則加上要選擇一種表達方式,就會形同貼膠布:把創傷只能蓋住,還要是肉色的,似是自然而沒有矛盾。看來當然很誇張,寫寫東西為甚麼又創傷又閹 割,又空白又厭惡,唯不是甚麼驚天動地。對,全對,但竟然真是這樣。
讀 過eagleton一篇文章,說美學的。記得柏拉圖嗎,他是臭罵藝術的:若活生生而具體的人都是理型的不完美翻版,則把人翻版的「藝術」還要得嗎?但到了 康德,他先將我們思維最根本的兩種典範,或參考,即時間和空間劃成先驗,從而梳順我們的思考這一動作。更大膽破格的,是他竟把感覺、判斷的方法和過程—— 這些對至少柏拉圖來說是不堪入目的範疇——都作系統整理,奉為嚴肅的哲學思考對象。(各路專家見笑了,我是外行我只憑混亂記憶)
我想康德對柏拉圖也半對,我們都嘗試以語言整理,以為齊齊整整有紋有路的語言,能協助捕捉那容或混亂容或挑起問題的感覺。但成品往往葬送原本的意念,裂縫就是裂縫,宏偉莊嚴的大樓,牆腳還是會長野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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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 天到阿麥書房聽展覽講座二合一,感覺反而挺好。三位藝術家,一位制作了一本線裝書,內容是《三字經》的文字,卻全以「門」包著,所有字都成了似是而非的粗 話,仔細與粗鄙,教好細路與教壞細路,互相干擾逗得很。一位則剛出版了一本書,是她的畫作與創作文字紀錄,書傳不到我手,看不到內容,不多說。另一位則是 每星期天在明報刊登作品的白雙全,他真人很有趣,經常手舞足蹈像個好奇的小孩,滿腦遊思妄想。他在書房裡找所有月亮和太陽的圖像都找出來——因為那都是同 一個太和月亮。那是源於豐子愷的一句話,大意是今天的月亮也曾照過舊時的人,他解釋道。講座的內容其實非常豐富,有機會再談。
很 少有機會聽到藝術家這麼熱情地解釋自己。有趣的是,由構思,到將意念變成作品,再到將作品輯錄成書,每個環節都涉及許多對接收者的幻想、對作者露臉多少的 盤算,要說得多白,甚麼距離才是舒適等,全都是有意而為的通道與障礙的混合物。則講座的講解是一種怎樣性質的東西?它是結論還是創作的一部份?尤其是當創 作過程,閱讀方式指引都能成為作品的一部份的時候。我想,在概念的層次提問或回答或者都沒太大建設性,那只是啟蒙人格事事強行分析的粗暴反應,藝術家有他 們更靈活的思考模式操作習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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